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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不小心想起謝馥，就想起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不由得看向張離珠。張離珠的打扮依舊那般雍容，耳上懸著血玉的墜子，鏤空的花紋，透著一種十足的精緻。她目光一直落在下面戲臺子上：&ldo;也不是離珠的面子大，只是借了諸位姐妹的名頭，若說是我一個人要包下整個場子，只怕人家也不肯要。我可說了，是大家夥兒要一起看，人家才肯給面子的。&rdo;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八面玲瓏。只是張離珠面上帶了幾分矜持的笑意，有讓人知道，她這話雖給足了眾人面子，可也就僅僅限於客氣話了。&ldo;叩叩叩。&rdo;敲門聲響起來。外面漱玉齋的下人輕輕叩門：&ldo;張小姐，戲摺子來了，您要點嗎？&rdo;張離珠身邊的丫鬟朝著門口走去，接過了小廝遞進來的摺子。摺子邊緣都是燙金的，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寫著漱玉齋的一出出戲目。眾人自然讓給張離珠先來。張離珠沒客氣，很自然地接過，就點了最新的那一處《寶珠記》。&ldo;我就看這一出，剩下的你們來吧。&rdo;說完，把摺子重又遞了出去。眾人這才相互傳著摺子，選看起來。不一會兒，戲就點了個滿當，下面唱崑山腔的匆匆下臺，新的黃梅戲上了臺。幾個丑角先後蹦上來，接著是濃妝豔抹的花旦掩面而出，長長的水袖一甩，嗓子一捏，就唱了出來：&ldo;悽慘慘如花初謝，冷清清似月掛梢……&rdo;旖旎，優美，仰面望天，似在望月。淡淡的女兒家的愁態，便躍然而出。張離珠見了，忍不住眼前一亮，隨著那調子輕輕在扶手上敲擊，頗得其中真意。怎麼說也是張居正的孫女，書香門第不是蓋的。一顰一笑皆有詩書韻致，凝神細聽的時候，又叫人覺得溫婉端莊。有不少不怎麼會聽的貴小姐們見了，都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張離珠，畢竟是張離珠。漱玉齋樓下，小二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戲臺子，擦了擦落下臉頰的汗。&ldo;這大熱的天氣，真是……&rdo;遙遙看一眼漱玉齋匾額落在地上的影子，小二真是半點出去招呼的力氣都沒了。可惜，上天不憐。小二心裡正在祈禱，今日來的人已經不少了，可千萬讓自己休息會兒。沒想到，無巧不巧，兩個身強力壯的轎伕抬著轎子就落在了漱玉齋門口。哎喲，小二一看，心裡真是叫苦不迭。可人來了又不能不招呼，只好摸一把自己快要累斷了的老腰，將褡褳朝肩膀上一甩，再次把臉上的汗給擦去，小步跑到了門口。轎簾子已經掀起來，一把青色的油紙傘及時地撐開，擋出一片陰影落在地上，正好把所有的陽光都給遮住。一抹雪白，就出現在了小二的視野之中。那一瞬間，像是燎原的烈火之中，出現了一抹冰沁的雪色，叫人感覺到一種透心的涼爽。那真是面板瓷白的人，穿著一身淺青色的衣裙，往傘下面一站，更是半點暑氣也不沾。小二隻覺得這一眼看過去，竟然不熱了。他怔然片刻，才回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連忙掛上笑容：&ldo;這位小姐也是來赴約的嗎？&rdo;赴約？謝馥今日的確是來赴約的。只是……依著陳淵的謹慎，應當不會跟小二說自己要跟誰誰誰見面。今日這裡還有另一位角兒，謝馥只一想，就知道小二說的赴約，指的是張離珠。她微微一點頭：&ldo;正是。&rdo;小二心說也是，看穿著打扮就知道，必定是張家小姐的朋友。他手一擺：&ldo;您樓上請，貴人們都在三樓呢。&rdo;謝馥移步向裡，滿月撐著傘走在她身邊，霍小南則跟著轎伕們一起去不遠處的茶棚歇腳喝茶。上了樓梯，就是二樓。謝馥的腳步慢下來，看著引路小二已經汗溼的雙鬢，淡淡道：&ldo;這天兒熱，小二哥也不必一樓往三樓地跑了。我知道地方，你自下去便是。&rdo;小二一愣，一擦自己頭上的汗，還真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這樣仁善的主兒。這位姑娘說的也是，人家怎麼可能不知道地方？這樣也好，下去喝口茶，解解乏，才能有力氣幹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