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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看著夏恆昭，&ldo;喂，別吃了，冷的。&rdo;&ldo;你剛剛說什麼他活不久了？&rdo;&ldo;盡歡說，他知道自己會死，很早就知道了，這是什麼意思？&rdo;夏恆昭的筷子停在一片醬肘子上，他忽然之間沒有了胃口。阮盡歡是大先生，見多識廣，就算剛剛開始不知道陽春三月的厲害，可他身邊還有個雁流水，恐怕早就是知道自己會死的吧……那麼，早就知道自己會死的阮盡歡，每天都嘻嘻哈哈，心底到底又在想什麼？現在的阮盡歡，又在往哪裡走呢？是回他的財神寨吧？儘管，寨子已經消失了。一身深青色的衣袍已經沾滿了泥土，他風塵僕僕，雙眼卻格外明亮。沈恙沒有想到在這裡還會遇到阮盡歡，&ldo;多日不見，阮公子怎麼這樣了？&rdo;這是在去山陽城的路上，自從財神寨被消滅，山陽城是日漸繁華，越加成為商旅們的必經之地，無恙商號的總部是在南方，從北方回去，自然是要經過此處的。阮盡一點也不客氣地跳上當今第一商人的豪華馬車，裡面還坐著莊含青。儘管此刻的阮盡歡是髒兮兮的，沈恙與莊含青二人臉上卻不見半分嫌惡。&ldo;搭程順風車吧，我去陰風十嶺。&rdo;阮盡歡淡淡笑著。沈恙看著他，不由感嘆：&ldo;阮盡歡，你是何苦，把自己搞成這樣？&rdo;&ldo;人生得意須盡歡‐‐我只想按照我的想法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從來不是人人敬仰的大先生，我會成為一隻快樂的過街老鼠。&rdo;阮盡歡端起桌案上放著的好茶，一飲而盡。莊含青愕然，牛嚼牡丹！沈恙靜靜地坐著不說話，眼看著馬車要到陰風十嶺了，他才開了口：&ldo;京畿那邊的訊息已經傳了過來，夏臨淵以為父報仇之名，殺了小皇帝，已經登基了。&rdo;&ldo;動作還真是很快，不過盛世也快來了吧？&rdo;阮盡歡低聲喃喃，他從來不懷疑夏臨淵有帝王之才。盛世要來了，可惜他大概見不到那一天了。&ldo;我至今有一個很大的疑惑，在此之前從未對別人講過，阮先生可願一聽？&rdo;臉色蒼白的沈恙，依舊是那骨瘦如柴的手指，可是臉上的神情卻一點也不簡單。想到無恙商號那遍佈天下的情報網，阮盡歡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ldo;你是想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大先生吧？&rdo;&ldo;不錯。四年前至今，天下所傳的大先生都姓阮，可是據我所知，四年之前，大先生似乎姓晏。而我記得，大概四年半之前，晏老將軍曾經收養過一個孩子，正好跟阮先生你，長得一模一樣，連名字都是阮盡歡。只不過，你與晏行雲在青嵐之役之前，從未見過面，只是知道對方的存在。&rdo;被藏了很久很深的隱秘，就被這個病弱的年輕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了出來。阮盡歡似乎陷入了回憶，轉而輕笑，&ldo;無恙商號的情報網，果真是名不虛傳。只可惜，你知道真正的大先生是誰了嗎？&rdo;&ldo;是你還是雁流水，根本就無所謂，結局已經是這樣了。&rdo;沈恙不過是個商人，有的秘聞可以探聽，卻不一定藥知道得很清楚，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ldo;我只知，每一代大先生，真正的目的都是謀反，可是現在這個反已經被夏臨淵謀了，你不像是能夠做出這種決定的人，我能猜到的只有雁流水，他跟尋常人的想法不一樣。&rdo;&ldo;雁流水是個懶人，只是一般人真的發現不了。他懶得去謀反，乾脆交給夏臨淵吧。&rdo;輕描淡寫，阮盡歡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了多麼震撼的話。&ldo;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財神寨幾位當家的，其實都是懶人。雁流水懶得謀反，薛忘音懶得逃命，顏沉沙懶得背叛，夏臨淵懶得改變。而我，懶得算計。&rdo;阮盡歡戲謔地看著驚愕的沈恙與莊含青，又感嘆道：&ldo;雁流水懶得謀反，所以最後葬身摘星臺；薛忘音懶得逃命，所以常常住牢房；顏沉沙懶得背叛，所以還會跟著夏臨淵玩兒很久；夏臨淵懶得改變，所以才能放我走；我阮盡歡，懶得算計，所以成了個短命鬼。&rdo;這人身中陽春三月，現下只有一月不到的命了，竟然還能如此坦然地調侃這自己，調侃那些在別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人……沈恙突然覺得，就算阮盡歡不是真正的大先生，此刻的風度，又有哪位大先生能夠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