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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子其樂融融，獨獨忘了張廷玉。最後將張廷玉想起來的，還是那把玩著紫砂壺的張英。他拉長了聲音：&ldo;好了，你們也別聊了，今兒還是二兒媳婦回門的日子，你們聊著忘了時間，回頭耽擱了我遠平兄見女兒的日子，可不大好。&rdo;吳氏歡喜的笑臉慢慢地平復了，彷彿這時候才注意到顧懷袖，只不冷不熱地溫聲道：&ldo;那就讓二兒媳婦跟老二去了吧，平白說什麼耽擱時間，也不過聊了幾句。你們去吧。&rdo;顧懷袖還沒想到什麼說辭，張廷玉就將茶杯一放，很自然地起身，&ldo;多謝父親母親體諒，我帶懷袖先回門，順便看望一下岳父岳母。&rdo;&ldo;我那邊讓福伯備了些禮，你順便給你岳父帶過去，時辰不早，你們動身吧。&rdo;福伯就站在外頭，等張英說完了，便一躬身，請張廷玉過去了。張廷玉使喚了阿德去把一大堆的禮物接在手裡，而後直接離開上房，穿過庭院走廊，拉著顧懷袖上了門前馬車。顧懷袖一路走著，卻是笑容滿面。她原就覺得奇怪，而今卻是多少明白一點了。這一日的晨省，頗能看出端倪來。張廷玉扶著她的手，讓她下了臺階，正想要讓下人牽馬來。沒料想，大街上忽然跑來個小子，看著面黃肌瘦，衣衫破爛，看準了顧懷袖，一骨碌就跪下了。顧懷袖嚇了一跳，若不是張廷玉扶著，怕是就跌倒了。她暗自心驚一回，還沒開口，便看這小子一頭磕在地上。&ldo;善心的奶奶，您出門定然遇見好事，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事事順心如意，災禍全消……&rdo;噼裡啪啦地，一大堆前後不著調的好話從他嘴裡吐了出來。過了有一陣，顧懷袖才聽他話鋒一轉，道：&ldo;小的父親眼看著就要病亡，請了個大夫，可沒錢抓藥，大冷天也沒別的法子，求富貴奶奶發個善心，求富貴奶奶發個善心……&rdo;大清早的，還是回門的日子，哪料想遇見這一遭來？顧懷袖摸不準這小子是騙人還是真事兒，還沒考慮清楚，旁邊張廷玉卻道：&ldo;今兒是個好日子，莫撞了黴頭。阿德，給他銀子。&rdo;這樣的事情，爺們在外見多了，手頭若是不緊，多還是願意給這些嘴裡冒花的小子們一些錢財的。阿德習慣了，便上前打錢袋裡摳了半兩銀子出來，在手裡轉了轉，才皺著臉把銀子扔給腳下這臭小子。這些人，都是看準了三日前張府有親事，前幾天就來要過一回了，今兒回門都還遇見一個，真是……不知足的！阿德心裡鄙夷，只開口趕他：&ldo;拿了就滾，別在咱爺跟奶奶跟前兒晃！&rdo;顧懷袖看著小子大冬天裡還打著短褐，雖瞧不見模樣，可烏髒的臉都凍得發紫，嘴唇也凍青，不像是個騙人的樣子。她念頭剛剛轉過，那小子已經一把撿起地上那一粒碎銀子，爬起來就跑。青黛忽然叫了一聲：&ldo;玉佩！&rdo;阿德一拍腦門兒，反應了過來：&ldo;好個小子！這不就是前幾天說的那個專裝可憐騙銀子還搶東西的嗎？！趕緊的，來人，追！少奶奶玉佩丟了！&rdo;門口站著的家丁們立刻就去追了。顧懷袖看向直愣愣的青黛，青黛哭喪著臉：&ldo;是小姐昨兒晚上叫奴婢帶了，要給二奶奶的。&rdo;給孫連翹的那一枚？罷了，左右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沒了也就沒了。她擺擺手，張廷玉雖覺驚詫，也沒怎麼在意，先上了車，而後在車轅上拉她。正在張府家丁們都追人去了的時候，後面也來了一撥人，問了之前那小子的行蹤就追了過去：&ldo;孃的，江蘇來的刺兒頭，這才五六歲就鬼精鬼精的，混混老爹教出來的混混兒子！&rdo;&ldo;昨兒李衛這小子還偷了老子三個銅板，非打斷他腿不可。&rdo;&ldo;人呢！&rdo;&ldo;往前面跑了！&rdo;&ldo;嘿，腿腳還挺快！&rdo;&ldo;砰。&rdo;一聲輕響。顧懷袖一腳踏空，整個人往前栽倒，額頭磕在車轎木條框上，疼得她眼淚一下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