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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她沒有搶救過來。安瑤一身白大褂，拿白布給辦公室做清潔。真是漂亮的醫生，像畫中出來的江南美人，婉約清麗。簡單的白衣，頭髮束成低馬尾，這樣都好看。甄意立在她辦公桌旁，稍稍擔憂。許茜死的那天，安瑤在衛生間嘔吐很久，甄意進去，聽見她很低的哭泣。她不由想起好幾次見她巡房時提醒病人注意花粉；見小孩的醫院腕帶鬆了，一言不發地繫上；見地上有水漬，提醒病人注意，提醒護工擦掉&ldo;安瑤，這不是你的錯。&rdo;甄意開口，發現安慰十分蹩腳。安瑤擦拭著書架，淡淡道：&ldo;我或許做不了醫生了。&rdo;甄意一怔：&ldo;這麼嚴重？&rdo;&ldo;有什麼比人命更嚴重？&rdo;安瑤輕輕反問。甄意語塞。安瑤立在窗邊，手掌抬到半空中，外科醫生的手，纖細，修長，被天光照得幾乎透明，撥動一下，像蟬翼般輕盈靈活。&ldo;十二年。從立志做外科醫生起，不接觸球類，不學樂器，就為保護它。以後，再不需這麼小心翼翼了。&rdo;&ldo;有人說，外科醫生不可能救活每個病人。第一次死了人，都會深受打擊，習慣就好。&rdo;她緩緩說著，孤獨而清高，&ldo;可我，永遠習慣不了。&rdo;甄意不知如何安慰，默然半晌，轉話題：&ldo;聽說徐俏的腎也和淮生匹配。&rdo;&ldo;如果是我，死了卻能救心愛的人，我會很幸福。&rdo;安瑤說。這話叫甄意微微動容，垂眸見辦公桌上一個相框，是言栩。他坐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裡，低著頭，陽光微醺，綠樹成蔭，他的側臉格外迷人。太過美好，看得出照相的人多愛他。她努力安慰：&ldo;休息一段時間也好。聽言格說，你和言栩婚期近了，要回深城了吧。&rdo;提起言栩，安瑤回頭，臉上閃過極淡的溫柔：&ldo;嗯，再過一個月就回深城了。你也去嗎？&rdo;&ldo;當然。&rdo;甄意很自覺，&ldo;我也是準言家人。言格要是敢把我留下，我把他揍癟。&rdo;安瑤極淡地彎一下唇角：&ldo;他是拿你沒辦法呢。&rdo;想起高考結束後的夏天，有次和同學一起在咖啡屋，看見街上的他們。綠樹茂密，寬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甄意一身白色t恤網球裙，光著腳在路中央的黃線上走路，快樂地吃冰淇淋。言格走在她身旁，提著她的球鞋。某一刻，她把冰淇淋遞到言格嘴邊，他別過頭去，不吃。她倒退著走，說了什麼。他停下，勉勉強強彎□子去吃她手中的冰淇淋，沒想她手一推，冰淇淋全推到他嘴上。他愣愣地沒動靜，她卻歡快地蹦起來勾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折彎了身子，她小雞啄米一樣啄他嘴邊的冰淇淋。她吻得忘情，整個人往後仰；他怕她摔倒，雙手扶著她的腰，沒功夫把她從脖子上揪下來。誰喜歡誰，誰就拿誰沒辦法啊。&ldo;甄意，我還有事要道歉。&rdo;&ldo;什麼？&rdo;她把8年前言格返回ktv的事告訴她，至於自己去找她的事，隻字未提。&ldo;很鄙視我吧。&rdo;安瑤臉微紅，低下頭，&ldo;我也不明白那時怎麼會有那樣的惡意，還好你沒事……&rdo;甄意愣了一會兒，很快豁達地擺擺手：&ldo;沒事啦！你能說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不過，既然言格回去找過我，為什麼後來消失不見？&rdo;安瑤微愣，她不知道，還是不記得了？可言栩媽媽分明說是甄意害的。不管怎樣，如果甄意不知道或是不記得發生什麼，應該問言格。她這個旁觀者，還是不要妄自評論或建議。&ldo;他突發事故，不是很好的回憶。我想，如果他準備好肯定會告訴你，所以你不要生他的氣。&rdo;&ldo;我是甄意，怎麼會生言格的氣。&rdo;甄意莫名覺得安瑤有些想法和她類似，道，&ldo;我原也等著他準備好了和我解釋呢。我不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只希望由他告訴我。&rdo;安瑤聽言，道：&ldo;你果然是值得他喜歡的。&rdo;&ldo;你也值得言栩喜歡啊。&rdo;安瑤一愣，極淺地彎彎唇角：&ldo;言栩他，很好。&rdo;甄意很少見安瑤笑，不禁感嘆：&ldo;安瑤，我今天頭一次感到，你很愛言栩。&rdo; &ldo;嗯。很愛。只不過我不善表達，也不喜熱鬧。喜歡誰也是私密的，不想和別人分享，不會貼去社交網路。也不像你，讓全世界都知道。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不好。只是每個人方式不一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