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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當晚夢見言格，她的美麗少年在美國變成了一個吃著漢堡包和炸薯條的大胖墩兒，她又著急又生氣，抱著他肉嘟嘟軟彈彈的手臂使勁搖：&ldo;你腫麼了？你腫了麼？&rdo;初戀幻滅是多殘酷的事！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比回憶更美好。8年，時光過了，他兀自明月清風著。神思一飄，忽然回到12年前，她追他追得驚天動地，他實在沒辦法，一下課就躲進男廁所。她以視死如歸的精神尾隨，衝進廁所一個門一個門地拍打。男同學們大驚失色，提著褲子滿廁所嚎叫逃竄。有個門拍了半天都不開。就是他了！她運動神經好，攀住門板蹦起來，一個引體向上，趴到門沿頂上往裡看，終於看到他，不穿校服，而是修身白襯衫，細長黑領帶。真好看，她看他幾百年都看不厭。他抱著手，白皙容顏微揚著，濃眉下眼睛深邃，鼻樑的峰度很完美。安然的，不帶苛責，在一室鬼叫的男孩子中，兀自安靜。&ldo;不要煩我。&rdo;他說。她把自己掛在門板上，胳肢窩咯得疼，懸空的雙腳卻在門那邊開心地晃盪：&ldo;言格，我喜歡你。&rdo;&ldo;我知道，你說第197次了。&rdo;&ldo;可我覺得，你一次都沒聽進去啊！&rdo;他淡淡的：&ldo;無聊的話，有什麼好聽的。&rdo;&ldo;哪有？&lso;我喜歡你&rso;是多好聽的話啊。&rdo;她歪頭枕在手臂上，眼睛一刻不離他，&ldo;你要是對我說，哪怕一次，我都會開心得飛上天，跑回家尖叫一晚上睡不著。&rdo;男孩子們都在起鬨；隔間裡，他仍是不言不語，淡到了極致。就像此刻，甄意闖進洗手間，他有條不紊地拉拉鍊，不像正常人捂著褲子一臉尷尬和驚愕。甄意驚訝非常：&ldo;你怎麼會在這裡？&rdo;他看她半秒：&ldo;因為我走錯洗手間了。&rdo;&ldo;&rdo;說反話還真是他對廢話的一貫反應他，記起她來了？走錯洗手間的甄意解釋，&ldo;有人追我，我不小心躲錯了。不過，你怎麼大老遠跑來這兒上廁所？&rdo;話一出口，更奇怪。他在洗手，頭也不抬：&ldo;因為我喜歡這個洗手間的設計和氛圍。&rdo;&ldo;&rdo;甄意心中腹誹：好好說話會死嗎？估計他是來商場買東西的。她努努嘴，沒話可說了，道：&ldo;那，後會有期。&rdo;說完心裡莫名一動，這是8年前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其實，後會哪裡會有期。言格似乎沒印象，她走神的功夫，他拉開門。林子翼已經不在，甄意跟著出去。幾十米的弧形長廊，甄意走幾步，習慣性先問：&ldo;你什麼時候來帝城的？&rdo;&ldo;去年12月。&rdo;&ldo;啊，最冷的時候，凍死了吧？&rdo;&ldo;不冷。&rdo;&ldo;&rdo;&ldo;你比我晚來，算是客人，要不要我請你吃飯？&rdo;&ldo;不要。&rdo;&ldo;&rdo;走了十幾米，甄意想起那天他去拜訪爺爺，沒話找話：&ldo;你跟著我爺爺學習？&rdo;&ldo;嗯。&rdo;&ldo;&rdo;她聳聳肩。和他聊天，華佗再世都救不了他的冷場！隔了幾秒，他卻開口：&ldo;沒想到甄教授是你爺爺。&rdo;甄意牽牽唇角，笑了。其實那年，他們對彼此都知之甚少：&ldo;你現在幹什麼工作？&rdo;&ldo;一言難盡。&rdo;&ldo;嗯，高階。&rdo;言格當然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停下腳步。甄意亦坦然迎視他，似笑非笑。他認真地說：&ldo;我不會解釋。不過，你想嘗試一下？&rdo;嘗試？她揚起下巴：&ldo;好啊，現在去？&rdo;&ldo;嗯。&rdo;他靜靜的。&ldo;看著我的眼睛。&rdo;他低聲，走近一步。他的音質本就溫潤，略一降調，便散發不動聲色的蠱惑。他們立在安全門邊，走廊燈光幽暗，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淡淡花香。世界很靜。商場裡的輕音樂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甄意不自覺晃了一下，盯著他深邃靜謐的眼眸，像陷了進去，不知為何挪不動腳。他手指白皙修長，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像陽光下振翅的白蝴蝶，虛幻，不真實，卻美得驚心。他聲音很輕很好聽，似乎說了什麼，可甄意只聽到緩緩的開門聲。她的思緒似乎震盪了一下，隨即掉進最安逸的夢境，很放鬆，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