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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易心裡陡升憤恨：&ldo;為什麼法律他……&rdo;&ldo;鄭易你別失控！&rdo;小姚叫住他，&ldo;不然你想怎麼樣？全部關起來坐牢？他們還只是孩子。&rdo;&ldo;孩子就能無法無天？&rdo;&ldo;不能，可坐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他們的人格甚至還沒定型。他們長成什麼樣，我們成年人有推不掉的責任，因為塑造他們的社會、學校、家庭、就是我們這些成年人構建的。不管在哪個國家，西方還是東方，法律都對孩子寬容。因為他們還可塑。&rdo;鄭易苦笑：&ldo;我知道。大學裡，我的老師講過。&rdo;刑法學老師說，未成年人犯罪的人格特點具有假象性，即使犯相同的罪，其主觀認識與成年人也存在差距，很多甚至並未形成真正的犯罪人格。正因可塑，所以教育與挽救，能把他們拉回來；嚴擊與重罰，能把他們推出去。對社會危害更大。可是，被害者呢。鄭易扶住額頭，剛才連他也失控，何況受害者。不罰，罪如何恕？受害人的憤與恨如何撫平。&ldo;更何況，不排除有些孩子能改，有些改不了。那些改不了的就該……&rdo;&ldo;誰判斷他是否改，真心還是假意。誰判斷？你，我，還是領導？如果以人的標準來判斷，你我都不會做這行，因為那會有更多的絕望。&rdo;鄭易再度苦笑，或許，人得學會竭盡全力；但也得接受無能為力。只是目前他還接受不了。他垂下頭，搖了搖：&ldo;小姚，你明白那種被人信任，結果卻讓人失望的感覺嗎？&rdo;&ldo;這種感覺能殺了我。&rdo;他聲音很低，像破碎了一般。……放學了。走在雜草叢生的荒地上，北野問：&ldo;那個警察又找你做什麼？&rdo;&ldo;問魏萊的事。&rdo;陳念看到一大片淡藍色的阿拉伯婆婆納，蹲下揪了幾顆心形果實。&ldo;他問了什麼？&rdo;&ldo;他好像……&rdo;陳念捏爆一顆小果子，說，&ldo;知道了什麼。&rdo;北野：&ldo;嗯。&rdo;陳念遞給他一束：&ldo;你玩嗎？&rdo;北野接過去，拇指與食指一捏，爆炸開，響聲很脆。那晚，北野沒怎麼說話，陳念也沒在意。他們之間原本話就少。吃完晚飯，在書桌下複習，然後睡了。自從住來這裡，陳念睡得很沉，半夜隱約感覺北野開了窗子，夜風吹進來，比風扇舒服。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她聽到水聲淅淅瀝瀝從浴室傳來。陳念睡眼惺忪坐起身，從床上爬起。一道昏黃的燈光從浴室裡射出，像黑暗裡撕了一道口。陳念揉著眼睛朝那道光走去，透過虛掩的門，她看見北野赤著上身，在洗臉池裡沖洗什麼。少年的頭髮上全是水，隨著他身體的晃動輕顫著，額髮遮住了眼，看不清情緒。&ldo;北野……&rdo;陳念輕聲喚他。少年瞬間轉身擋住身後的東西，一雙黑眼睛銳利地盯著她。&ldo;你在幹什麼？&rdo;她迷惑。&ldo;……&rdo;幾秒的沉默後，她邁腳，&ldo;喂！&rdo;他語帶制止。陳念看著他。&ldo;洗內褲。&rdo;他說，&ldo;你要看？&rdo;陳念愣愣看他，半刻後彷彿明白什麼，低下頭馬上就走了。 北野冷靜下去，撥出一口氣，長腳一抬，踢闔上門。轉頭看池裡，水龍頭已把池中暗紅衝得乾乾淨淨。北野關了燈回到床邊，陳念側臥在床上，月光皎潔。他知道她沒睡著，躺過去，手搭在她的腰上。他和她疊在一起，像兩把緊貼的弓。她隱約聞到酒味，極淡；她問：&ldo;你喝酒啦？&rdo;&ldo;一點點。&rdo;他輕聲答。她轉過身來摟住他。兩具年輕的軀體相擁而臥，漆黑的眼珠盯著彼此，呼吸聲儘可聞，或戰兢或期盼，彼此或早已契合習慣。他拿鼻子蹭蹭她的眉毛，她的眼睫，她的鼻尖，他親吻她的唇。夜風微涼，在面板上吹起一陣戰慄。她迎接著他。柔軟的衣衫鬆開，少女的身體像一塊乳白的奶油，他撫摸她的脊骨，如同撫摸一串會滾動的珠子。他們抱緊彼此，輕輕翻轉，彷彿這是他們僅存於世的唯一一絲甜。到最後累了，相擁著睡了。睡前，北野忽而睜開眼睛，問：&ldo;你家的鑰匙呢？&rdo;&ldo;在書包裡。&rdo;&ldo;我明天把你的書搬回你家，這裡地方太小。&rdo;&ldo;好。&rdo;……日子過去一天，倒計時天數又少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