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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嬙已極為不耐煩，道：&ldo;皇上，高亮的文章裡，究竟如何影射你？&rdo;李長治一時語塞。高亮將他比作韓成王，是在指責他寵幸趙貴妃冷落許後，太后高嬙是高家人，對趙家早已不滿，且在場又有不少高家許家的嫡系子弟，他若把實話說出來，便是將幾家人暗中的矛盾揭到明面上了，一則太后肯定會藉此機會訓斥他親近趙家，二則太后等人也一定會找藉口替高亮圓了此事，畢竟高亮用典用的十分隱晦，最後反倒他自己要落得個捕風捉影的名聲了。他只好打落了牙默默往肚裡吞。李長治只得敷衍道：&ldo;沒什麼，只是這高亮剽竊他人文章充數，實在可惡。今日盛宴，母后令眾人做文章，偏生他盜用蘇翰林的文章，難道不是在愚弄朕和母后？朕要治他個欺君之罪！&rdo;高嬙心中也對高亮十分不滿，但高亮畢竟是高氏子弟，尤其今日又有趙家人在場，因此她冷冷道：&ldo;欺君之罪倒也罷了，今日是咱們皇家的家宴，被區區一個子弟弄得這樣不痛快，再將他留在這裡，壞了眾人的興致。來人，把這高亮逐出香山，十年之內，不准他入士。&rdo;高亮頓時癱軟在地上。原本他好容易藉著高展明的文章博得一片讚譽，又有高梅雍替他撐腰，眼看年紀也到了，這兩年興許就能在朝中撈個一官半職。可今日這件事，他莫名就把皇上給得罪了，又得了太后一句話就打發了他十年不準做官。有這樁醜事在，便是十年之後，他想要入朝，亦是千難萬難。他這一輩子就因為這一場宴席，幾篇文章，毀得乾乾淨淨了！侍衛將失魂落魄的高亮提了出去，太后對跪在地上的高展明道：&ldo;既然此事與你無關，你入席吧。&rdo;高展明入席坐定，眾人各異的目光紛紛聚攏到他身上。高展明鎮定自若，置身事外。李長治平白被人做文章影射嘲諷，卻又不能聲張，這口氣他實難嚥下去，因此他對高元照道：&ldo;安國公，今日鬧出這樣的事，你應當命高氏宗學中諸位教官對子弟加強管束才是。&rdo; 不等高元照開口，卻聽高嬙冷冷道：&ldo;這事怪不得安國公。且不說安國公為國家大事勞心勞力，難以事事躬親，那高亮本是個庶出的子弟，庶出的又能有什麼出息？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奇怪。&rdo;此言一出，李長治和趙家眾人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趙金燕前年才為李長治誕下皇子，趙金燕雖身為貴妃，可只有皇后許氏誕下的皇子才算是嫡出的，趙金燕的孩子只能算庶出。雖然天家嫡庶之分沒有民間那麼厲害，可趙氏所生的皇子出身低於許氏所生的皇子是毋庸置疑的。李長治心中不滿，又不敢頂撞高嬙，唯有隱忍。高嬙無事一般命歌姬舞女們繼續表演，子弟們誰也不敢再提方才的事，只好繼續喝酒聊天。席間暗潮湧動，被長久壓制的某些東西，已呼之欲出了。 爭執天家在香山的家宴就這麼結束了，因中途出了高亮的事，因此幾乎是不歡而散的。安國公高元照帶著一肚子的怒氣回了國公府，一入府，立刻差人把宗正高梅雍叫去了。當天晚上，引鶴就來繪聲繪色地給高展明描述，他從國公府的小廝哪裡聽來說，高梅雍被高元照足足罵了半個時辰，罵的是狗血噴頭，就因為他舉薦的好侄兒，害得高家當眾丟了個大臉。高梅雍從高元照書房裡出來的時候臉色是灰敗的，平日他在小廝們面前都是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今天卻像根蔫了的黃瓜似的，都不敢抬起頭正眼看人。聽說高梅雍宗正的位置也快保不住了，安國公已開始從高家年長一輩裡重新物色合適的人選。高亮從香山上下來，也沒臉再回宗學了，跟學裡告了三日的假，說是偶然風寒，要回府休息。不過國公府已經派了人去他家裡通知他，三天以後他也不必再來唸書了，出了這等醜事，高家的宗學裡容不下這樣的子弟。高展明原先的手稿雖被高亮燒了，不過有不少人將高亮散發的文集送來給他，他照著高亮篡改過的文章重新修改回了原先的模樣，並修訂成冊，李綰亦出面作證，說這些文章乃是高展明的風格。有了香山一事，高亮哪裡還敢再說什麼，便是他再想狡辯，亦沒有人肯聽他的了。香山之後，人人傳道高展明的文章寫得好，便是沒看過的人亦跟風誇讚他，高展明的名聲一時大盛。宗學中的子弟經過韓白月和高亮之事，誰還敢不將高展明放在眼中？原先欺辱過他的，如今見了面或是繞著他走，或是主動與他重修舊好。那些依舊看不起他的，心裡雖有一萬個不痛快，卻也只能將不痛快默默地憋迴心中，卻不敢再開罪高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