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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乍一見李霽，竟愣怔得回不過神來，反倒叫中書省一干同仁搶了先，湊上去或虛情假意或真假參半地噓寒問暖。李霽氣色十分不佳，連日的夜襲讓他一對黑眼圈幾乎要掉到鼻子下面，臉色是氣血不暢的蒼白。面子上卻是禮數周到地微笑著一一與眾人寒暄道謝。賀連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待眾人漸漸散去了，他才怔怔的走上前，艱澀的開口：&ldo;李大人，你……還好嗎？我……下官很，掛念您……&rdo;賀連這一句話字不多，卻是李霽數日來聽過的最為真摯的關懷。賀連往日對李霽都有一股近乎諂媚的討好，而今日他有些恍惚地定定盯著李霽，眉目間少了低下的姿態，反倒將平時李霽一貫視而不見的真心刻畫了個淋漓盡致。今時不同往日，李霽胸口有一霎不可自抑的抽疼‐‐他不是不懂賀連的心思，只是習慣了心安理得置若罔聞，他一貫覺得這是同他無甚關係的一樁事體。可他今日竟是懂得比往常更多了些，彷彿自己也有了那種經歷感觸。李霽淡淡地一勾嘴角‐‐只是勾起嘴角而已，連笑容亦算不上，神色有些刻意的疏離：&ldo;多謝賀舍人關心。想來再安心休養幾日，便無甚大礙了。&rdo;賀連看出他的疏離，神色有些黯然，囁嚅著還欲說些什麼，李霽卻不客氣的繞過他，奔著自己的桌案去了。他此番來不過是整理一下幾日的文案。雖說公務都有人替他辦了，然而他歇過十日之後還是要回中書省的，總要了解這幾日的大致事務。他這邊慢條斯理地翻閱著公文，兩道目光時不時在他身上掃過，一道光明正大，一道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是周俊臣，偷偷摸摸的卻是是賀連。周俊臣嘴角噙著笑，一副志得意滿的神色，一雙煙波水媚的眼睛不避諱地打量著李霽，偶爾李霽回視過去，他也不躲不避，大大方方地含笑點頭：&ldo;李大人可要注意身子，若是累壞了，只怕有人心疼的緊。&rdo;神情寫滿了挑釁。李霽看著他小人得志的神情，暗自嗤笑了一聲，心中大罵：庸才！面子上卻是無缺可挑地回笑寒暄：&ldo;多謝周大人關心。&rdo;賀連的心思全不在公文上，一道空白的詔書擺在面前，過了半晌也未著一字。時不時欲言又止地偷眼瞧瞧李霽，又兀自嘆了口氣，將話吞了回去。李霽費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算理完了公文，慢吞吞地收拾了一番，起身向外走。走出不遠，果然聽見身後腳步蹬蹬，有人追了上來。李霽轉過身，冷眼淺笑：&ldo;賀舍人還有什麼事麼？&rdo;賀連漲紅了臉，小心翼翼地低聲道：&ldo;李……我可以叫你李兄麼？&rdo;李霽四處看了看，眼下雖說出了辦公的廂房，卻還未走出中書省的府門，周邊四處有官員走動。他神色無波無瀾：&ldo;若是私下裡倒也無妨。本官比賀舍人小了數年，舍人若是不嫌棄，以後便稱本官一聲賢弟罷。&rdo;賀連苦笑：&ldo;是，李大人……大人上回請了下官一頓，下官一直尋思著若有機會也能請李大人一回。不知李大人後日可有時間？&rdo;說罷垂著頭不敢正視李霽，神色糾結地支吾道：&ldo;若是李，李大人身體不適……&rdo;李霽心下了然。後日便是自己規劃了許久的七夕佳節，不待賀連說完便打斷道：&ldo;本官身體倒是無礙……&rdo;賀連猛地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驚喜之狀。李霽胸口又疼了疼，努力掩去不忍之色，笑得燦若桃花：&ldo;只是本官早已有約了。後日可是七夕佳節……賀舍人竟然忘了，莫非沒有佳人陪伴？&rdo;賀連眉心猛地一揪，竟是顫聲的說不出話來。周邊早有一些人刻意放緩了步子狀似不經意地偷聽著兩人談話。聽李霽此言一出，當即有大膽不羈之人湊上來調笑：&ldo;咦？李大人雖說年紀輕輕未有家室，沒想到已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李大人打算什麼時候請下官們喝喝喜酒沾點喜氣？&rdo;李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想起那日春光溢室的清晨，又想起顧東旭流淌的線條與他臀上桃花瓣狀的青記，竟是臉色緋紅。眾人見他羞澀，愈發膽大了起來，原本在一旁偷偷觀看的官員也壯起膽子湊了上來一道說笑。只賀連一人臉色垮的不能再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