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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得救了。秦小樓再醒來的時候頭一個映入眼簾的是完顏昭的臉。完顏昭臉上怒氣未退，見他睜眼，驟然有了一瞬驚喜的神色，卻旋即被隱憂替代：&ldo;你終於醒了！&rdo;秦小樓試著動彈身體，然而新傷疊舊傷，稍一動手指都牽連著全身劇痛。完顏昭見他皺眉，連忙向他伸出手，是一副要予以寬慰的姿態。然而他又不知手該往哪裡放，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放下了。完顏昭喊來軍醫為秦小樓診治，確定秦小樓已脫離危險，一口氣要鬆不鬆的，很是不爽快。他把帳裡其他的小卒都支走，只剩下自己和秦小樓兩個人。他在秦小樓的榻旁坐下，擺出一副長談的姿態來。出乎秦小樓意料的，他第一句問的話是：&ldo;韓詡之是誰？&rdo;秦小樓愣了一下，心跳驟然加快‐‐難道是韓詡之來救他了？以韓詡之的功夫，隻身獨闖金人的大營也未必不行。但下一刻完顏昭就給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ldo;你在夢裡叫了他的名字。&rdo;秦小樓的表情僵硬了這麼一刻，旋即換上一副自嘲的神情‐‐自己究竟是多沒出息，在這麼多年之後還記著那個輕薄浪子？完顏昭接著道：&ldo;程雪是你的弟弟吧？你也叫了他好幾聲。貞卿是你們的瑞王的名字？你叫這個名字叫得最多，我都要聽膩了。&rdo;秦小樓的內心瞬息萬變，半晌沒憋出一個字來。完顏昭笑了笑，迅速轉移了話題：&ldo;你的骨頭倒是硬，被打成這樣還口口聲聲民族大義。只可惜你實在是不經打，吃一頓鞭子就暈了四天。&rdo;秦小樓怔了怔，立刻明白是宗贊對完顏昭歪曲了事實。完顏昭說的客氣，一句&ldo;民族大義&rdo;，恐怕宗贊在他面前說的還要難聽，一定是自己如何侮辱大金，褒揚大穆。完顏昭見他不反駁，苦笑著嘆了口氣：&ldo;降了吧‐‐你已是眾叛親離，你的趙貞卿早已不要你了。&rdo;秦小樓還是不答話。完顏昭站起身，背對著他背了手，語氣冷了下來：&ldo;秦小樓，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我愛惜你的才華，如果你歸降我，我可保你性命。如果你是朽木不可雕‐‐十天之後，我會用你的人頭祭旗。&rdo;秦小樓知道完顏昭的態度會發生如此迅速的轉變，一定是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金國的其他將領向這位皇子施加了壓力。降？為了活下去，這個念頭不是沒有在秦小樓腦中出現過。可是降了之後呢？留在臨安的秦程雪一定會被趙氏處死，而這是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看見的事情。更何況降了之後難道真的讓他為金人效力一輩子麼？這對於他來說太過違心，也是他寧死都不願做的事。權宜之計，偽降？且不說他是否有這個本事與金人鬥智鬥勇最後安全抽身回故國，如果偽降，秦程雪一樣會有危險。唯有寧死不降，或許他會被金人處死，至少也能留下身後美名，且秦程雪一定會被趙氏善待；假若他有幸不死，回到故國之後必定是大受讚譽的，仕途會更順利。這筆買賣從長遠利益來看，無論如何都不能降！秦小樓微微一笑，虛弱地開口：&ldo;我有一事相求。&rdo;完顏昭詫異地揚了揚眉毛：&ldo;你說。&rdo;秦小樓道：&ldo;我身死之後閣下可否將我的屍首送還大穆？交給瑞王殿下就好，並請他千萬不要給我弟弟。&rdo;如果秦程雪見到自己的屍首恐怕會自尋短見。如果能死不見屍，給他一個希望，或許他會活下去。同樣是封王的皇子，他對著完顏昭一口一個閣下，說起趙平楨來卻永遠都是殿下。完顏昭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轉身就往帳篷的出口處走，走了兩步卻又返身彎了回來，道：&ldo;我敬你是賢者，你放心，我會尊重你的意願‐‐不過，還有十天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rdo;xuany秦小樓索性闔了眼，不再同他說話。之後的日子裡完顏昭每天都會來找他下棋。秦小樓想著自己命不久矣，多下一盤棋都是賺，於是也就照單全收，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完顏昭殺個落花流水。然而令秦小樓恨不得一腳把完顏昭嘴踹歪的是，這位皇子每天下完棋之後都會孜孜不倦地問他是否願意改變初衷。到了第八天，還是這個時辰，躺在床上的秦小樓聽見背後的腳步聲，驀地從床上掙起來，然後因為撕裂了傷口而對著那人齜牙咧嘴道：&ldo;如果你敢再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