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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蕭墨存心裡知道，紅綢等人如此容易便接近自己，是因為他們心底良善，對人無什麼戒心。凌天盟坐上交椅，數得上名字的眾多頭目，卻對他始終心懷芥蒂。遇到性情油滑的，會跟他打下哈哈，應酬幾句場面上的話；遇到性情剛毅的，有些只冷冷抱一下拳，有些根本就對他冷哼一聲，視而不見。蕭墨存對此卻無法惱怒，只是低頭，一笑而過。如此過了一月有餘，天氣逐漸轉冷，早起天陰，蕭墨存推開窗扉，竟然發現，下起毛毛細雨。空氣如此冷冽入骨，混合著雨絲，竟然比北方下雪，還要令人陰寒難受。他緊緊身上的黑色毛氅，很冷，冷得彷彿瞬間，就能帶走人身體上的溫度。然而，這樣的冷卻能令人神智加倍清晰，他輕輕籲出一口氣，呵出一口白霧。往年裡，錦芳說過，這個時節是做冬衣的時節，也不知自己不在，那幾個丫頭，會不會好好地過日子。身後傳來一陣門戶被推開的嘎吱聲響，蕭墨存略有些驚喜地轉過身去，卻發現來的不是沈慕銳，而是端著托盤的小全兒。他神色一黯，卻也沒有再表露出來，只微微一笑，對小全兒道：&ldo;怎麼，又要喝藥？&rdo;&ldo;公子爺，這個時節最要緊是補身子，方子可還是當日白神醫留下來的，我拿那幾味藥材照書查過，最是穩步不過。您別說，白神醫還真是厲害，一張小小的方子，可每一味藥，都細細考慮公子爺的身子，不愧為……&rdo;蕭墨存心裡一痛，溫言打斷小全兒的嘮叨，道：&ldo;拿來我喝了便是，偏你怎麼多話。&rdo;小全兒嘻嘻一笑，將碗送到蕭墨存跟前，蕭墨存端起來，吹吹熱氣，正要入口，卻見小全兒眼神有些閃爍，禁不住問：&ldo;小猴兒，你怎麼了？&rdo;&ldo;哦，是，&rdo;小全兒回過神來，笑了笑，四周看了看，繪聲繪色地道：&ldo;公子爺，前頭廳裡，好像發生什麼事。&rdo;蕭墨存手一頓，隨即慢慢將藥飲下，又接過溫水漱口，方端坐了道：&ldo;這裡是凌天盟總壇，天天都有事發生，你大驚小怪作甚？&rdo;&ldo;不是啊，公子爺，&rdo;小全兒眨眨眼道：&ldo;小的好歹也做過護軍，知道這些事的輕重區別。才剛，我瞧見各個頭目都往前頭廳裡趕，紅綢姐，似乎還哭哭啼啼。&rdo;紅綢那樣的女人會哭，那該不是什麼小事了。蕭墨存微微顰眉，食指扣扣桌沿，道：&ldo;這事咱們千萬別摻和，且不說我身份尷尬，便是你，多事了也不好交代，今兒個別到處亂跑了，給我老實呆屋裡，明白嗎？&rdo;小全兒失望地&ldo;啊&rdo;聲，拉長聲哀求道：&ldo;公子爺‐‐&rdo;&ldo;連我的話都不聽了？&rdo;蕭墨存沉下臉，道：&ldo;既然麼不靜心，去，把桌上的書抄一遍，不抄完不得吃飯。&rdo;&ldo;我老實待著還不成麼？&rdo;小全兒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蕭墨存微微一笑，摸摸他的頭道：&ldo;我是為你好，以後你就知道了。&rdo;他話音未落，卻聽得門外有一女聲委婉動人地問：&ldo;蕭公子，我是紅綢，可以進來麼？&rdo;蕭墨存與小全兒對視一眼，蕭墨存按按額角，低聲道：&ldo;得，這下不找麻煩，麻煩自己上門了，把她請進來吧。&rdo;紅綢一身青色平緞夾襖，頭上插了素白銀器，鬢角上簪了朵細小白菊花，一張臉寡淡清淨，乍眼看去，只如春閨少婦，一雙烏黑的眼睛不似平時靈動，眼角微腫，倒平添三分楚楚可憐的姿態。她就以般模樣站在蕭墨存面前，嘴角猶自掛著一絲勉強的微笑，遞過來一個手爐道：&ldo;這幾日雨一下，天就冷了。早想著給公子送個過來，偏這兩事多，都忙混了，公子莫怪啊。&rdo;蕭墨存接過來一看，是個精緻小巧的黃銅手爐，內裡已燒熱炭，外層為防燙手，特地裹了層細布。他稀罕玩意見多了，手爐雖巧，可也不是什麼難得的東西，只是這會捧著，確實溫暖入手。蕭墨存淡淡一笑，道：&ldo;多謝你，有勞了。&rdo;紅綢搖搖頭，輕聲細語道：&ldo;公子，這原是該做的，首領事多，我本該替他多照應你才是。&rdo;蕭墨存微笑道：&ldo;我一個大活人，自己能照應自己，原不需多麻煩你的。何況，我還有小全兒不是？&rdo;紅綢嘆了口氣，緩緩道：&ldo;蕭公子，你是大家公子出身，跟咱們這些粗人原是不同。可笑我原本還以為，你是那起狐媚子般的人物，錯拿小人之行待你，如今想來，真真臊得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