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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酒是越喝越迷糊越喝越糊塗,但有時候也能越喝越清醒越喝越透亮。白範覺得今天的陳濤就屬於第二種。剛開始喝還屬於眼神迷茫語無倫次的範疇,就好像借了倆翅膀在天上胡亂撲騰,可到了後半段,卻漸漸落到了地上。白範忽然想起那句話,人之所以不能飛,是因為揹負東西的太多。&ldo;白範……&rdo;&ldo;哎,小的在小的在,這不一直聽著呢嗎。&rdo;&ldo;靠,再給你拿個拂塵得了。&rdo;&ldo;也行啊。&rdo;&ldo;呵,都沒法說你……&rdo;&ldo;得了,說我有啥用。你現在要想的是眼下你該怎麼辦。再這麼耗著,我看你遲早油盡燈枯。&rdo;白範說著,擔憂的看著陳濤。陳濤忽然笑了,似乎想到了什麼,說:&ldo;要擱以前,我啥廢話都不用跑過去直接就把人拿下。真的,我那會兒就這麼幹的,要什麼理由藉口啊,壓倒就是一切。&rdo;白範想到《九品芝麻官》裡的經典臺詞:&ldo;禽獸。&rdo;陳濤也樂,可是樂完了,卻像使盡了渾身力氣,他疲憊的望著白範,問:&ldo;你說,為什麼我現在卻做不來了呢?&rdo;對於出院卻沒有去找鹿小雨,說不後悔是假的。陳濤曾不只一次的想,如果那時候過去了,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可若讓時光倒流一切再重來一次,結果就真的會變嗎?陳濤沒有那個自信。有些事情是說不清的,就好像當時的他,腦子跟被門擠了似的嗡嗡的響,觸目所及一片亂糟糟,好多事兒一起湧在裡面,攪和得他鬧心。那時候的他,害怕見到鹿小雨,因為他還有好多事而沒想明白,覺得見了面也不知道說啥。然後日復一日,終於,他連見人的勇氣都沒有了。看著陳濤變幻不定的臉色,白範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說辭,只能依託著陳濤的問話,不鹹不淡的說著:&ldo;變不成禽獸好啊,說明你成熟了唄……&rdo;&ldo;去他媽的成熟!老子不要成熟!&rdo;陳濤忽然罵了起來,沒有特定的目標,像在罵自己,也像在罵生活,到了後面,他只是一遍遍的重複,&ldo;去他媽的……&rdo;看著陳濤,白範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忽然間,他想起高中,想起那時候的他們,然後,莫名懷念。是啊,那兩個不管不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哪裡去了呢。沉默,還在沉默。空酒瓶在這樣的寂靜中,慢慢的,從半打變成了一打。當瑣碎的生活磨平了人的稜角,當接踵而來的坎坷磨滅了滿腔的激情,那麼還有什麼沉澱下來呢?或者說,這時候沉澱下來的,到底是什麼呢?深夜,雙雙喝高的兄弟倆勾肩搭背一步三搖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喝得這麼痛快,也已經很久沒有說這麼多的話了。閥門一旦開啟,就好像要把積攢多時的所有通通傾瀉出來。&ldo;我以前在書上看見這麼句話,說喜歡一個人吧,就是在一起很開心,但是愛一個人呢,就是哪怕不開心,也想要在一起。我以前覺得這玩意兒純屬扯淡,不過現在看著你,我信了。&rdo;白範走累了,索性坐到了馬路牙子上,纖纖玉指一點陳濤,&ldo;來,擱這坐會兒,還沒嘮完呢。&rdo;&ldo;靠,你這是變著法說我倆自虐呢吧。&rdo;陳濤皺起眉頭,稀裡糊塗的也坐到了馬路邊。夜深人靜,街道清冷悠長。路燈不知道幾百年沒翻修過了,壞了百分之七十,剩幾個,影影綽綽的照著柏油路,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快得連車身都看不清。&ldo;你還明白啊,我就說你倆呢。&rdo;白範晃盪著腦袋,臉皺得五官大團結。&ldo;切,&rdo;陳濤撇撇嘴,&ldo;你看著我倆鬧心,告訴你,我倆可樂呵著呢。&rdo;&ldo;得,那怎麼就走到這步了。&rdo;白範露出嘲諷的表情。&ldo;你不也出力了麼……&rdo;陳濤小聲的嘀咕。&ldo;喂,你這是怨我啊,怎麼著,現在秋後算賬是不是!&rdo;白範擼胳膊挽袖子,那架勢儼然陳濤一點頭他就出手。&ldo;得得得,錯都在我,我就是那化成灰也不能解你們心頭之恨的壞人,行了吧。&rdo;陳濤猛的拍在馬路邊的欄杆上,手掌震得生疼。疼痛感讓大腦清醒了些,陳濤使勁去想,自己這幾年都幹了什麼呢。似乎除了奮鬥,再無其他。陳濤拼了命的去想哪怕一點點鮮活的日常片段,卻終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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