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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被迫照顧自己？或者更早，自從他的手被父親強行從門框上掰開，怎麼哭嚎也無法阻止父親將他推出家門，推給陌生人？但在那些事發生以前，他記得自己也曾像這個空間名為穆斐然的小東西一樣，餓了累了困了煩了，都習慣哭兩聲。因為他哭了有人心疼，只要他一哭，他的母親必定會放下手頭正在做的事情，過來柔聲細語哄他安撫他。這條手絹，是他的母親給他繡的，那個年代的小孩流行在褲子兩邊縫兩隻小動物圖案，穆昱宇的褲子上沒有，於是他哭鬧開了，母親沒辦法，只好親自繡了一條有小動物的手絹來哄他。穆昱宇沒想到，它居然在這裡，現實的世界裡他從未想起這件東西，可這個空間似乎具備儲藏記憶的功能，手帕就如舊唱機一樣，經過多年後依舊奇蹟般的完好無損。&ldo;爸爸爸爸。&rdo;穆昱宇轉過頭，發現斐斐已經換好衣服，身上也收拾乾淨了，臉上打架的傷痕也被細心塗上藥，此刻撒開腳丫衝他奔了過來，他身後跟著抱著一堆髒衣服的倪春燕，沒好氣地呵斥他：&ldo;跑什麼，小心點，臉上的傷口被撞倒了！&rdo;穆昱宇下意識彎下腰，砰的一下接住了這個小東西，他第一次將小孩擁在臂膀間，發現他比想象的要軟得多。而且大概洗過澡又沒被責罵，現在心裡正得意，嘴裡不停地聒噪著：&ldo;爸爸爸爸，斐斐自己洗白白哦，斐斐有小心沒讓胳膊碰到水哦。&rdo;&ldo;閉嘴。&rdo;穆昱宇低聲說，但他發現自己也並不是真的想讓小孩閉嘴，他想了想，加了一句，&ldo;吵死了。&rdo;&ldo;爸爸，你都沒誇斐斐乖。&rdo;小孩在他懷裡扭著撒嬌。&ldo;打架打輸了都算乖？&rdo;穆昱宇板著臉說，&ldo;這個事還沒完呢穆斐然。&rdo;&ldo;爸爸……&rdo;小孩的聲音減下去，有點委屈。&ldo;為什麼打架？&rdo;&ldo;他們，他們罵我。&rdo;小孩低下頭，小小聲說，&ldo;他們說小舅舅是白痴，會傳染，我們家都會變成白痴。&rdo;穆昱宇挑起眉，說：&ldo;那你不該打架啊，你該回家罵你小舅舅拖累你，比起跟三個大孩子打架，欺負你小舅舅不是更容易？&rdo;斐斐吃驚而困惑地看他。&ldo;上回不是你領著人帶頭欺負你小舅舅麼？這種事你又不是沒幹過。&rdo;&ldo;老公！&rdo;倪春燕在一旁聽不下去擦嘴說，&ldo;你都教他什麼亂七八糟的。&rdo;穆昱宇瞥了她一眼，問：&ldo;你很有空？&rdo;倪春燕扁嘴不說話。&ldo;不是就該幹嘛幹嘛去。&rdo;倪春燕衝他翻了個白眼，甩了衣服說：&ldo;知道了，我不跟你廢話，教壞了也不是我一人的兒子。晚上想吃點啥？&rdo;穆昱宇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從喉嚨口憋出兩個字：&ldo;隨便。&rdo;倪春燕拖鞋啪嗒啪嗒轉進廚房，穆昱宇看著她的背影，發現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好起來，連帶看這小東西也順眼不少。於是他頭回帶了耐心對小孩說：&ldo;想明白了沒，為什麼你這次沒挑容易的，卻挑了難的？&rdo;穆斐然小朋友皺起小眉頭認真地說：&ldo;因為婓斐生氣了。&rdo;&ldo;哦？你生氣什麼？&rdo;&ldo;白痴不會傳給別人，小舅舅，嗯，不會傳給別人！&rdo;小孩口齒不清，著急地嚷嚷，&ldo;他們亂講，爸爸媽媽不是白痴，斐斐也不是！&rdo;&ldo;你還算有點腦子，小笨蛋。&rdo;穆斐然揉揉他的頭髮，說，&ldo;咱們屋裡有多少人啊？&rdo;穆斐然板著小指頭數：&ldo;爸爸，媽媽，小舅舅，斐斐，嗯，四個！&rdo;&ldo;對咯，小子，這就是你的家人，出了這個門，外面的人都是外人，這個世界上，永遠會給你煮好吃的東西，陪你玩，跟你說話，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你被欺負的時候保護你的，只有你的家人，反過來，你也要為你的家人做同樣的事。懂不？&rdo;&ldo;不是很懂，&rdo;穆斐然努力地想了想，問：&ldo;就是不能讓壞孩子欺負小舅舅嗎？&rdo;穆斐然看著他，問：&ldo;你小舅舅會讓壞孩子欺負你嗎？&rdo;穆斐然低下頭，小聲說：&ldo;不會。小舅舅有好吃的會留給我，有好玩的會先給我玩。&rdo;&ldo;可你帶著人朝他身上扔泥巴。&rdo;穆昱宇無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