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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落寞地放下手，盯著我的臉，喃喃說道：&ldo;你終於肯叫我一聲&lso;爸&rso;了。&rdo;我低頭不說話。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情是什麼。憤怒嗎？我以為我會憤怒，可是真的沒有，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對這個人的恨已經被另外一種情緒取代。我抬起頭看他，此時他的臉上有很多皺紋，有幾條還很深。他的鬢角已經泛白，完全不復當年的英姿……他是真的老了，比當年他離開時，老了太多。我心中突然湧起一種惆悵感，不知道為什麼。一旁的薛雲風看到此情此景，朝我爸微微彎了一下腰，叫了一聲&ldo;伯父&rdo;。我爸朝薛雲風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看我，那眼睛裡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流淌。這時，一箇中年的婦人走到他的身邊，拉著他的手問道：&ldo;你看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rdo;他側頭看了她一下，敷衍道：&ldo;好看，好看。&rdo;此時中年婦人也發現了我們。她打量了我們一下，然後用疑問的目光看向他。他放開她的手，說道：&ldo;這是小宴。&rdo;那個女人朝我友好地點了一下頭，我也只好朝她笑了笑，叫了一聲&ldo;阿姨&rdo;。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中年女人藉口去換衣服，走開了。我盯著那女人的背影，對我爸說道：&ldo;怎麼著，傍上富婆了？&rdo;他苦笑：&ldo;富婆怎麼會看得上我呢。&rdo;說著，他又解釋道，&ldo;我只是運氣好發了一筆橫財而已。&rdo;我於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突然說道：&ldo;那麼，我們去下面的咖啡廳裡坐一會兒吧？&rdo;語氣裡充滿了希冀，我一時竟然不忍心拒絕……記憶裡很少聽他這樣說話。薛雲風先回去了，於是我和我爸一起坐在了商場一層的咖啡廳裡。……我和他在咖啡廳裡靜坐了有一刻鐘，他終於開口了：&ldo;最近過得還好吧？&rdo;我：&ldo;還行。&rdo;他：&ldo;江離是個不錯的孩子，好好珍惜吧。&rdo;&ldo;我珍惜，他也不見得珍惜。&rdo;我說著，還故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相信他明白我的意思。他於是嘆了口氣，說道：&ldo;小宴，我知道你不願意原諒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當初沒有和你媽媽離婚，那麼現在我們會是個什麼樣子？&rdo;我低頭不語，這種假設我從來沒想過。&ldo;也許我們會適應了彼此，但是我和他結婚將近二十年，都沒有磨合過來，你覺得再加十年，我們能夠接受彼此的機率有多大？&rdo;我皺眉：&ldo;麻煩你別給自己的背叛找藉口。&rdo;他無奈地點頭說道：&ldo;我知道你恨我，你這個孩子的想法太容易絕對化，眼裡容不進半點沙子。&rdo;頓了頓，他又說道，&ldo;其實，剛才在商場裡你能喊我一聲&lso;爸&rso;，我已經很欣慰了。&rdo;我想告訴他，其實我已經不恨他了，現在他在我眼裡就是一路人，可是當聽到他的後面一句話，我又說不出口了，畢竟他和路人是有區別的，如果我隨便叫一個路人&ldo;爸&rdo;，那個人肯定把我當神經病看。而他，會興奮得說不出話來。&ldo;小宴，這些年我經常想你。你還記得嗎，開始那幾年，我去看你，帶你最喜歡吃的糖果，你假裝看不到我，還躲我。我當時確實有點後悔，後悔和你媽離婚。可是後來我又會很僥倖地想，你會不會只是一時和我賭氣，等過一陣就好了？這種念頭在我心中持續了幾年，後來你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我也算明白了，你恨我恨到骨子裡去了。當時我心裡特難過，可是又不敢去看你，怕你看到我不高興。&rdo;我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揪著一樣，難受。於是我說道：&ldo;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就別說了吧。&rdo;說了我難受。&ldo;不行，小宴，我都想過了。我難受了十年了，你就難受這麼一會兒，聽我說會兒話吧，也許以後我們都沒有機會這麼面對面聊天了。今天你答應和我來坐一會兒，我也很意外，真的……你以前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看見你，可是我又怕你不高興看見我，所以也不敢去找你，真矛盾。有時候你媽媽會寄一些你的照片給我，這些你不知道吧？我估計她不敢告訴你。其實有一段時間我也想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離婚的是我和你媽媽，兩個離婚的當事人都可以和平共處化干戈為玉帛了，而我們的女兒，為什麼總是和我苦大仇深的。後來你媽媽和我說，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