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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石黑線，仰面躺在沙發上看天花板：&ldo;媽，你說的和做的差距也太大了。&rdo;周石媽沒理那個，她現在三天兩頭都能聽見兒子活蹦亂跳的聲音，再多的心疼也都化為烏有了，現在就是清一色的牙癢癢，那心情和小時候兒子在樓底下貪玩兒不回家吃飯有那麼點微妙的相似：&ldo;兒子，你都這熊樣了，那小子還巴著你不放？&rdo;周石有點不太高興，微微皺眉，說：&ldo;我和你講多少遍了，你能不能信我一回。他真不是圖我的錢，我他媽都在他這兒當了快一年的負資產了！&rdo;周石媽不以為然：&ldo;沒準兒放長線釣大魚呢。&rdo;周石順杆兒爬，立刻說：&ldo;那你趕緊哪，讓我爹把我喂成大魚然後看他稀罕不稀罕。&rdo;周石媽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生出這麼個沒皮沒臉的玩意兒，沒好氣道：&ldo;想要錢就回家，你爸現在恨不得拿金條把你砸死。&rdo;心裡微微難受一下，周石深吸口氣，忽然覺得嗓子眼發緊。周石媽似乎感應到什麼，輕嘆一聲，語重心長道：&ldo;熬不住就趕緊回來吧，和自己爹媽有什麼好較勁的，你看你爸這一年，說是找人收拾你，找了嗎？還有那小子，動都沒動。他就是跟你置這口氣。&rdo;周石吸吸鼻子，好半天，才低低的問：&ldo;媽，那你呢？&rdo;周石媽頓了下，才說：&ldo;媽想你。&rdo;掛上電話，周石用胳膊死死壓住自己泛酸的眼眶。有人鑿門，周石想裝沒聽見。可外面的傢伙似乎斷定屋裡有人似的，那叫一個執著，周石不勝其煩，結果一開，又見房東那張大餅臉。周石沒辦法讓自己和藹起來，只能僵著臉，語氣不太好的問：&ldo;前兩天不是交過暖氣費了？而且交跟沒交一個樣兒，這屋當冷藏室合適。&rdo;房東不以為意，笑眯眯的說：&ldo;今兒個是房租。&rdo;然後走進屋，四下看看，好像怕自己房子被人動手腳似的，末了沒發現異常，才讚許的點點頭，看周石一臉不耐煩的，便有點輕蔑的扯扯嘴角，&ldo;你不是又忘了吧。&rdo;周石還真忘了。房租三個月一交，攏共也沒弄過幾次，他哪記得房東什麼時候來，而且這人也壓根兒沒個準。這張臉現在是周石生活裡最醜惡的風景，原本還有人事專員在旁邊陪著，可自從辭了工作，就只剩下他在蹦達。每次看見這個人，周石總是想，有朝一日自己發達了，定要把今天受的屈辱十次百次的還回來。可當他天馬行空的復完仇，落回地面，生活卻還在繼續。&ldo;怎麼每次碰上你就沒個痛快的。&rdo;房東也挺無奈，走過去把沙發上的被子推到旁邊，一屁股坐了上去，又搓了搓凍得有些冷的手，才問周石：&ldo;你弟弟呢？&rdo;&ldo;上班。&rdo;周石硬邦邦的回答。他眯起眼睛，橫豎都覺得這人似乎今天不要到錢不罷休。果然，房東立刻介面：&ldo;那我跟這兒等他，今天閒。&rdo;周石立刻火兒了：&ldo;我說你他媽的沒病吧！晚收兩天能死啊！&rdo;房東也不樂意了，估計一直憋著呢，周石這一罵，倒讓他能鬆口了：&ldo;那我就和你實話實，現在年關，房子都緊，我這地兒要漲三百，能接受呢，你倆就繼續，接受不成，有的是人等著要。&rdo;操，這人都什麼玩意兒！周石覺得自己要到極限了。擱以前這路貨色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現在，人家是大爺，他媽的自己狗屁不是！最後，周石還是打電話把劉遠叫回來了。好說歹說，那人才只漲了二百塊錢，走的時候還要劉遠手機號，說省得下回來闖空門。周石真他媽想一腳把那人踹樓底下，闖空門？操他媽的自己不喘氣兒是不是！劉遠知道周石不好受，送走房東，就過來討好的笑笑：&ldo;對不起了。&rdo;周石覺得這句對不起刺耳極了，想都沒想就衝劉遠嚷：&ldo;你和我說什麼對不起！&rdo;劉遠咬咬嘴唇，半晌，才努力露出個微笑，和周石說：&ldo;以後就好了，什麼時候過來提前打電話，咱也有個準備。&rdo;周石把牙咬得生疼。他不是氣這個，他是氣……呵，他氣什麼呢，他只能氣他自己。終於，周石一腳狠狠把沙發踹偏了半米，啞著嗓子吼：&ldo;我他媽到底為什麼啊！&rdo;劉遠愣愣的看著他，幾乎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