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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盡忠似乎也被愉悅的神情感染了，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臉龐。阿秀心想他馬上就要離開了，也就沒有躲避，反而心裡有一點點很奇怪的，像是不捨的東西，突然而來的溫熱，像是男人手掌粗糙的溫度。他嘆息了一聲，李盡忠就鬆開了他，自己往椅子上一躺，似乎也很享受此刻難得的和諧安寧。外頭的風越來越大了，天色也陰沉了一點。阿秀枕著胳膊，忽然說：&ldo;這些日子怎麼沒有見到二爺？&rdo;&ldo;他這幾天不在府裡，我吩咐他去長安辦事了。&rdo;&ldo;長安？&rdo;阿秀腦子裡浮現出他曾經幻想過的長安繁華。在中國所有古代的城市裡面，因為沾了盛唐的光彩，最有神秘和繁華氣質的城市，就是長安了。溼潤而溫暖的長安，殿角黃昏對著紫薇，曲水池中開滿了芙蓉，春天來了，水邊有麗人結伴踏歌而行，美倫美奐，再多的華麗詞藻亦堆砌不出。雲想衣裳花想容，舂風拂檻露華濃，詩仙李白的三首《清平調》，寫盡了嬌憨動人，長於音律的楊玉環，原來有是名花傾城兩相歡，長使君王帶笑看。也是這樣的一段情緣，有在歌舞昇平裡引出安史之亂的陰影，憶當初日正中，花滿地，衣袂飄飄霓裳舉，卻不料汪陽蘋鼓動地來。他幽幽地想著，呆呆地說：&ldo;長安很繁華吧，是不是比洛陽還好好看？&rdo;&ldo;你想到長安去？&rdo;&ldo;如果有機會的話，還真的想去看看。&rdo;阿秀說著就笑了起來，說：&ldo;從洛陽到長安，路上會經過我的家鄉。我家就在長安東邊。&rdo;&ldo;大爺……&rdo;他扭過頭，看著李盡忠的臉：&ldo;我其實很感謝你，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rdo;李盡忠噙著笑，說：&ldo;說到感謝，還是該我感謝你，當初救了我的命。&rdo;阿秀就笑了出來，說：&ldo;那咱們倆互相感謝！&rdo;他心裡竟然覺得有點傷感，好像對未知還有很多不確定的東西，離開了這兒到別的地方闖蕩，也不知道他會識成什麼樣子。外頭淅淅瀝瀝響了起來，原來是春雨來了。他興奮地跑到視窗把窗戶推開，就看見細細的雨絲往下飄著。這有是春天的而，他覺得心裡頭喜悅又傷感，於是輕聲說：&ldo;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rdo;李盡忠走到他身邊站住，看著外頭雨中的春花，那花朵都很嬌嫩，被雨一淋就落了，溼漉漉的，或紅或白，敷在青石板上。下了雨之後，反倒給他逃跑提供了極好的條件，劉管事做事果然盡心盡力，找了個理由把李盡忠給支出去了，因為下著雨，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大家都在屋裡頭說話玩樂。劉管事趁著夜色過來，問：&ldo;信寫好了麼？&rdo;&ldo;寫好了，我壓在大爺的硯臺底下了，大爺回來就會看見。他什麼時候回來？&rdo;&ldo;不到深夜回不來，有長安來的商旅過來。&rdo;劉管事說著遞了一個沉甸甸的布袋給他：&ldo;這是我大半生的積蓄，現在都是你的了。&rdo;阿秀訕訕地接了過來，說：&ldo;其實你不用這樣，直接從賬房支一點給我不就行了？要是大爺查起來，你就說我偷的。&rdo;&ldo;你別廢話了，趕緊走吧，跟我來。&rdo;阿秀趕緊拉住他，說：&ldo;我還想帶胖子一塊跟我走呢。&rdo;劉管事也沒反對，說：&ldo;那你去叫他，我在李家後門等著你們。&rdo;阿秀應了一聲，趕緊椅上包袱撐著傘跑了出去，胖子已經收拾好了，正在廊下等著他，看見他過來趕緊把包袱背了出來，阿秀一看就傻眼了：&ldo;你怎麼背這麼多東西？&rdo;&ldo;這可都是寶貝，不拿白不拿，拿了我在外頭還能賣錢呢。&rdo;胖子說著就鑽到了他的傘底下：&ldo;劉管事給了你多少錢？&rdo;&ldo;反正不少，至少一百兩吧，挺沉的。我沒仔細看，咱們先出去再說。&rdo;&ldo;哦。&rdo;胖子趕緊拽著他的袖子跟他往外頭走，到了後門那兒，劉管事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說：&ldo;你們趕緊走吧，我還給你們準備了一匹馬。&rdo;阿秀朝門外頭看了一眼，果然看見雨裡頭停著一匹黑馬，已經被雨淋溼完了，不停地踢著馬蹄子。阿秀趕緊道了聲謝，黑乎乎的也看不大清楚劉管事的臉色，他手裡的那盞油燈也不亮，好像是專門下雨天用的燈，小巧玲瓏，挑在劉管事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