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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寧沒有特意聯絡杜驍傑。他還在琢磨棋局的事,要解開宅院裡餘留下的棋局, 光靠看書是不夠的。袁寧抽出揹包裡的《觀棋》雜誌。這是省出版社的一個分支雜誌, 銷量不太好,不過做得挺敬業的, 這期介紹了市裡的幾個棋社, 其中一個坐落在東區。袁寧再次確定好棋社的地址, 騎著腳踏車往目的地出發。那是個老街區。商鋪門口甚至還掛著布做的招牌,隨著風獵獵擺動,發出噗嚕噗嚕的聲響。老街很安靜, 沒多少行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家在行道樹下納涼。還有些愛下棋的,穿著白背心和涼拖、拿著蒲扇,齊齊聚在樹底下襬了棋局。下的人只有倆,看的人卻是一叢一叢的,也不講究什麼觀棋不語真君子,都竊竊地討論著。袁寧是個生面孔,有人注意到了,問:&ldo;娃子,你是要找人嗎?&rdo;&ldo;我找棋社。&rdo;袁寧有些靦腆。望先小學其實也有棋社,不過是象棋為主,國際象棋也有教,下圍棋的不多。據說望先先生一個故友擅長下圍棋,結果死在圍棋桌邊,當時望先小學的人怕望先先生觸景傷情,一直沒辦圍棋班。如今望先先生也不在了,圍棋社還是沒辦起來,約莫是對望先先生的一種特殊的紀念。乘涼的人聽袁寧說要找棋社,頓時來勁了:&ldo;你要去華亭棋社嗎?最近那邊挺熱鬧的,老周的徒弟回來砸場,已經下了三天了呢!唉,老周這次怕要把面子都丟光了,我們都不忍心去看了。&rdo;袁寧聽得一愣一愣,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傳八卦這種事,向來是群眾最熱衷的。見袁寧一臉迷茫,他們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為袁寧解惑。原來這華亭棋社的主人姓周,鄰里都喊他老周。老週一生中有兩個好弟子,一個是他兒子,另一個是他的徒弟。說是徒弟,其實和養子差不多,是七八歲時被他收養的,當時那孩子怪可憐,凍得唇都紫了,再不吃口熱飯、裹件衣裳,恐怕當晚就去了。老周把這徒弟撿回棋社,教他下棋,吃喝住行和親兒子一個待遇。天有不測風雲,老周兒子得病死了,兒媳婦改嫁了,只留下個孫子。而老周徒弟的家人突然過來接他回去,老周才知道這個徒弟居然有島國血脈!老周平生最恨的就是島國人,當下就把徒弟掃地出門,要他趕緊跟著家裡人滾回島國去,眼不看為乾淨!徒弟在門前跪了整整三天,最後跪進了醫院,老周都沒去看一看。於是老周這徒弟終於心灰意冷地跟著家人走了。這徒弟走的時候心裡約莫是有恨的,恨老周絕情,恨老周只看他身上流著什麼血。於是現在這徒弟回來了,擺下擂臺挑戰華亭棋社所有人,讓華亭棋社輸得非常徹底。真是冤孽啊!袁寧聽得咋舌。這世上果然處處是故事!袁寧禮貌地問:&ldo;那現在棋社開門嗎?&rdo;&ldo;開啊,不過要再過一兩個小時才有熱鬧看。&rdo;眾人說道,&ldo;現在人比較少,冷清。&rdo;袁寧向他們道謝,推著腳踏車往華亭棋社那邊走。他走出不遠,眾人又議論起來:&ldo;這娃子是不是來學棋的?&rdo;&ldo;唉,老周不知道還會不會把棋社開下去。&rdo;&ldo;不過這娃子長得可真秀氣,一看就是個聰明的。&rdo;&ldo;是啊是啊,很久沒見過這麼伶俐的娃子了。&rdo;&ldo;當初老周那徒弟似乎也差不多是這模樣的?一看就是乖娃娃。沒想到啊……&rdo;袁寧在議論聲中走遠,不一會兒,他就看到了&ldo;華亭棋社&rdo;四個字,是木做的招牌,字寫得很端正,透著股正氣。袁寧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走了進去。棋社裡果然沒什麼人,氣氛有些沉凝,每個棋社成員臉上都有幾分喪氣。袁寧正要問問還能不能入社,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是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額頭上滿是汗珠子,急促地喊道:&ldo;師父,不好了,那傢伙帶著記者過來了,還扛著攝像機呢!&rdo;袁寧把邁開的腳步收了回去。他的視線緊追著那年輕人,很快看見了年輕人口裡喊的&ldo;師父&rdo;。這&ldo;師父&rdo;大概五十多歲,雙鬢花白,但削得跟刀子似的,斜直著往上聳去。明明是大熱天,這&ldo;師父&rdo;卻還穿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削瘦的手。他端坐在那兒,像尊雕塑,彷彿沒聽見年輕人的話。看來這位&ldo;師父&rdo;就是眾人口裡的老周。過了好一會兒,老周才說:&ldo;他來就讓他來,慌什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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