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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樓本來就破舊,裡頭的辦公室也狹窄,他們還把窗簾給拉了一半, 屋裡暗得很,老煙辣鼻的煙氣在屋裡瀰漫,令屋裡兩個人的面容都變得朦朦朧朧的。老頭兒忍不住再一次開口:&ldo;那新人真的回來嗎?聽說人家是首都大學的高材生,怎麼瞧得上昌滄這邊。以前多少人被安排到這邊就直接跑了,老師是這樣,醫生也是這樣。&rdo;中年人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陣白霧。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ldo;我們這可不一樣,把你安排來了你不來,以後可就斷了這條路子了。&rdo;老頭兒不以為然:&ldo;我怎麼聽說人家家裡還不簡單?&rdo;他被煙嗆得有點難受,擺擺手說,&ldo;你少抽點行不行?天天抽,也不怕把肺抽爛了。&rdo;&ldo;嗬,家裡不簡單還能安排到這裡來?&rdo;中年人嗤之以鼻,&ldo;我剛來時,你不也覺得我家裡不簡單?現在怎麼樣?我都窩在這裡多少年了?&rdo;老頭兒不吭聲了。兩個人一個不開腔,一個人抽悶煙,屋裡頓時安靜下來。正沉默著,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了,是在外面擋著的小年輕。小年輕剛出校門沒兩年,還是有幹勁的年紀,雖然被分配到偏僻的昌滄這邊,他還是認真完成著自己的工作。於是部門裡什麼難事雜事,一般都是他被派出去扛著。老頭兒眉頭一跳,開口問:&ldo;怎麼了?外面那些傢伙又來了?小年輕忙不迭地搖頭,臉上還帶著震驚之色,猶豫著回答:&ldo;他們早就來了,一大早就坐在那裡堵著門。不過剛才來了一個年輕人,他坐到那些人身邊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那些人就跟他走了。&rdo;老頭兒和中年人也是一驚,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裡的驚詫。因為那些村民最近總堵在門口,他們上班都得繞後門進來,就怕被他們給堵著了。這些人堵在門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開春時他們養的家畜得了病,防疫指揮部門帶人去把他們家裡的家畜都撲殺了。若是按正常程式走,證明了確實有病,殺了家畜賠了錢,也沒什麼好鬧的。問題就是這裡頭出了點問題,那次撲殺沒按正經程式走,也沒與對方商量,對方一年的生計沒了著落,可不就天天來鬧嗎?防疫指揮部門那邊把事往他們這邊一推,他們就倒黴了,被他們給鬧了整整幾個月。中年人摁熄手裡的煙,追問:&ldo;那年輕人是我們這邊的人嗎?&rdo;小年輕說:&ldo;不是,看著是外地的。&rdo;其實小年輕也不是把所有人都認全了,可想到那年輕人的長相,他就覺得肯定不是本地的,本地真要有那樣的,誰會不認識呢?想到這裡,小年輕又繪聲繪色地說起剛才的事:&ldo;那年輕人看起來比我還小几歲,可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後他們就不鬧了,後來也不知他們到底聊了什麼,他們就跟他走了。&rdo;小年輕說完,臉上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欽佩。這些人來鬧騰時都是他在做工作,沒人比他更清楚那些村民有多難搞。那年輕人三言兩語就把人勸好了,還讓他們早早從門前離開!中年人沒說什麼,起身離開辦公室。老頭兒奇道:&ldo;符愛軍,你去哪裡啊?&rdo;中年人名叫符愛軍,是他出生那個時代很典型的名字。聽到老頭兒問話,符愛軍眉頭動了動,滿不在乎地說:&ldo;沒去哪裡,做乏了,出去走走。我們要遵循上級指示,多親近親近民眾啊。&rdo;老頭兒把假髮戴回頭上,摸了摸有了頭髮的腦殼,搖著頭嘆氣。小年輕看看符愛軍的背影,又看看坐在那摸腦殼的老頭兒,心裡有些對未來有了幾分迷茫。他沒什麼門路,也沒什麼特別的本領,將來很可能就跟符愛軍和老頭兒一樣,在這個單位熬到老。他以後會不會也變成他們這樣呢?符愛軍出了大門,卻沒在街上溜達。他左看右看,叫了輛摩托車。摩托車載著他突突突地往外開,開了一段路,符愛軍喊:&ldo;停下。&rdo;他掏出錢,塞給載他來的摩托車司機。符愛軍下車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摩托車司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錢拿到手了,他也不在意,又開著車突突突地走了。等摩托車司機走遠,符愛軍才接著往前走。他腳步邁得大,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一處蜿蜒的山路前。前頭有腳步聲和交談聲,符愛軍腳步頓了頓,走得更近一些,很快聽到一把年輕的嗓音。那嗓音清亮又悅耳,像是山上石間湧出的泠泠清泉。對方似乎在和那些人討論林中的樹木,也不知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那群村民居然變得很高興,興致勃勃地和他介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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