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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寧以前曾經看過這樣的神色。他記得有一次他媽媽的朋友過來看媽媽，問媽媽怎麼忍受得了那樣的貧苦。媽媽對她的朋友說：&ldo;你和孩子們呆久了就會不忍心離開，他們父母大多都不在身邊，太可憐了。&rdo;媽媽的朋友說：&ldo;那寧寧呢？寧寧他還那麼小，你們兩個人撐起一個學校，有時間陪他嗎？&rdo;他偷偷從門簾的縫隙裡看出去，媽媽當時的神情就和沈晶晶母親一模一樣，她說：&ldo;寧寧他很聽話……&rdo;媽媽的朋友嘆了口氣。媽媽也嘆了口氣：&ldo;寧寧的出生是個意外，本來我們不打算那麼早要孩子的。&rdo;袁寧那時還小，不明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媽媽是不想要他的。挺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敢再纏著媽媽讓媽媽陪他，害怕媽媽以後都把他送到奶奶家、再也不把他接回來。沈晶晶媽媽也對沈晶晶說過這樣的話嗎？袁寧說：&ldo;因為沈同學健健康康、乖巧聽話，所以就不用管了嗎？&rdo;因為有人更需要，所以安靜的、聽話的就不需要嗎？沈晶晶母親被袁寧問得一愣。她吶吶地說：&ldo;怎麼會不管？我送她到這邊讀書，為她請了保姆和司機，還花錢給她上各種興趣班。我真要是不管她，會為她花這麼多錢嗎？&rdo;花的錢多，就等於管過了嗎？袁寧握了握拳。他說：&ldo;我認識一個人，他曾經去過國外的自閉症康復中心做採訪，也研究過這方面的資料。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把他的電話寫給您。&rdo;沈晶晶母親驚喜地說：&ldo;真的嗎？&rdo;袁寧說：&ldo;真的。&rdo;其實就算他不說，等那位記者的報道出來了，沈晶晶母親也能找過去。袁寧頓了頓，仰頭看著沈晶晶母親，&ldo;那麼作為交換，您可以把沈同學爸爸的電話號碼寫給我嗎？&rdo;沈晶晶母親愕然。她看著袁寧認真的臉龐，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袁寧說：&ldo;我想沈同學現在需要家裡人陪伴，而您沒辦法陪伴她。&rdo;沈晶晶母親說：&ldo;她爸爸更沒辦法陪她，她爸爸是個刑警，每天都刀裡來槍裡去。拿著最低的薪水，幹著出生入死的活，&rdo;她想起了很不好的回憶，眉頭緊擰著，&ldo;如果不是這樣，我和她爸爸又怎麼會離婚？我們離婚的時候，家裡連電話都沒裝上。&rdo;袁寧說：&ldo;沒有辦法聯絡嗎？&rdo;沈晶晶母親說：&ldo;可以打到他所在的刑警隊。&rdo;袁寧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便籤本和筆，寫下上次偶遇的記者的電話，把它遞給沈晶晶母親：&ldo;這是那位記者先生的電話。請您把沈同學爸爸那邊的聯絡電話寫給我吧！&rdo;沈晶晶母親看著眼前沉穩的小孩，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成年人交流。這孩子和她女兒一樣大吧？她腦海中浮現女兒的臉，卻發現記憶中的女兒還是三四歲的模樣，自從她和別人再婚、小兒子出生，似乎漸漸就忽略了女兒，甚至連女兒如今的樣子都沒注意過。沈晶晶母親接過便籤本，手莫名地顫了顫。不知為什麼，她有一種預感，她寫下這個號碼之後，女兒很可能會離她而去。她想到第一段失敗的婚姻，想到那個聽到她的離婚要求後沉默著抽了半天煙、緩緩吐出一個&ldo;好&rdo;字的前夫，那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讓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絕對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把女兒的撫養權要回去。她忙，他比她更忙，至少跟著她生活上是有保障的。這樣想著，沈晶晶母親刷刷刷地寫下刑警隊的號碼。她心裡記掛著小兒子，收起袁寧給的聯絡電話就急匆匆地走出校門上了車，讓司機開車往家裡趕。袁寧靜靜地看著車子發動，垂頭看了看手上的便籤。他知道他這樣做不對，他不該瞞著大哥。但是他看著沈晶晶，就像是看到雷雨夜裡一個人等待著的自己。有時候他總會想，無論是誰都好，來和自己說說話吧，有人說話就不會害怕了，可以更堅強地等下去。袁寧攥住便籤，去了保安室，跟保安說想要打個電話跟家長聯絡。保安認出了袁寧，把他帶到了電話旁。袁寧撥通電話，那邊很快有人接通。袁寧說：&ldo;你好，我是望先小學的學生，沈晶晶的同學。可以幫我找一下沈晶晶的爸爸沈安國嗎？&rdo;那邊聽完袁寧條理清晰的話，遲疑了一下，才說：&ldo;找老沈嗎？老沈已經離職了，哎，三個月前的事，因為右手受了傷，沒辦法再執行任務，又做不了文職。你找他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晶晶遇上什麼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