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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博遠也沒能想出自己當時那麼做的理由。他靜默片刻，對賀焱說了實話：&ldo;可能是想彌補一下心裡的遺憾。&rdo;賀焱一愣。賀博遠說：&ldo;像他那樣的傢伙，心最軟卻又最硬，脾氣最好卻又最犟。看著很開朗也很好相處，實際上誰都不能信任，誰都靠近不了他的心，什麼事都想著一個人扛著。&rdo;賀焱忍不住說：&ldo;對！&rdo;賀博遠說：&ldo;對這樣的傢伙，應該什麼都別管，先抓牢了再說。&rdo;賀焱聽明白了，卻又有些糊塗。什麼叫彌補一下心裡的遺憾？難道賀博遠曾經喜歡過很像林爍的人？為什麼會說&ldo;遺憾&rdo;？賀焱說：&ldo;爸爸，你以前喜歡過和林爍差不多的人嗎？&rdo;賀博遠沒有說話。賀焱只能問別的問題：&ldo;所以從一開始爸爸你就想讓我和林爍在一起？&rdo;賀博遠想了想，說：&ldo;我當時是想給林爍一個教訓，讓他低頭服軟‐‐但是林爍選擇履行合約。&rdo;賀焱握了握拳。從賀博遠的回答可以看出來，賀博遠自己對定下的&ldo;合約&rdo;也非常矛盾。賀博遠的一半故意一半無意，把他和林爍推到了現在這種境地。賀焱安靜下來。他們父子倆好好談話的次數不多，靜默相對的次數也不多。賀焱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松。林爍早就知道的吧？早就知道即使把一切攤開來說也沒有任何用處。賀博遠根本不在乎他們痛不痛恨他做的一切。賀博遠根本不在乎他們會怎麼選擇。他們怎麼選，對賀博遠來說都沒有任何影響。所以賀博遠不會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更不認為那是錯的。而林爍不認為那是對的。賀焱說：&ldo;爸爸，我先回去了。&rdo;賀博遠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賀焱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夕陽已經繞過了屋樑，緩緩往西邊落去，水面上映著橘紅色的霞光和賀博遠長長的倒影。賀焱突然覺得這一代代傳下來的宅院冷清得要命。賀焱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賀博遠說：&ldo;爸爸，你一定要注意身體。&rdo;賀博遠冷淡地看著他，意思是他沒用的話太多了。賀焱莫名有些鼻酸。他轉頭大步離開。賀焱走遠，賀博遠突然伸手扶著欄杆猛烈地咳嗽起來。管家遠遠看見了，連忙跑過來說：&ldo;先生，莫醫生說過你得好好歇著。&rdo;賀博遠淡淡地說：&ldo;死不了。&rdo;他在鬼門關前生生死死那麼多年，還不是好好地活著。管家憂心忡忡地看著賀博遠。賀博遠說：&ldo;以後別對他說那些有的沒有的。&rdo;管家知道賀博遠說的是賀焱。他說：&ldo;我看少爺他……&rdo;賀博遠就著欄杆讓身體微微前傾，等胸腔那種憋悶的感覺徹底消失。很快地，他又站直了身體，背脊筆挺地立在原處：&ldo;我不需要別人同情我。&rdo;管家想說那並不是同情，而是父子之間的血脈相連。可看到賀博遠冷漠的神色後，他又把話嚥了回去。管家很清楚賀博遠是什麼樣的人，賀博遠很驕傲，也很孤僻，從小到大沒交過什麼好友。在賀博遠心裡最不可信、最不可靠的就是&ldo;感情&rdo;兩個字，他像是天生的感情絕緣體，即使是從小特別偏愛他的賀老爺子也得不到他的半分親近。管家沒再多說。賀博遠一個人走回房裡。他躺在床上，回想著自己剛才對賀焱說的那一段評價，&ldo;像他那樣的人&rdo;說的並不是林爍。說的是林意清。賀博遠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向別人提起，也以為自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在剛才他卻對自己的兒子說了出口，那段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剜割著他的心臟。是啊，他早知道林意清是那樣的人。可是他卻一直在旁觀。他和其他無關要緊的人一樣袖手旁觀。他永遠守著自己的驕傲，永遠想讓別人先向自己低頭。可是林意清不肯低，林爍也不肯低。事情越來越糟糕。賀博遠閉上眼睛。康卓輝看起來不像會善罷甘休，而林爍看起來也不像想和康卓輝一笑泯恩仇。幸運的是賀家已經被他整合了這麼多年，再也不是當年那盤亂成一團的散沙。真要和康家對上的話，賀家雖然會損兵折將，但也不會完全落於下風……如果要對付康卓輝的話……賀博遠的意識漸漸渙散。 康卓輝本來已經要上了飛機。他在艙門關閉前直接從飛機上走了下去，腳步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