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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在痛下殺手的那瞬間,壽眼內的狂亂,他這才發現了自己最原本的慾念。原來除去壽,將玉璃帶離這場混亂根本是個藉口,他最終的心是不願玉璃離開他,不願他伴在別人身側。摘星樓下吵鬧雜亂聲驟起,階梯處有人急促地跑了上來大聲叫喊著:「姬伯邑考在大牢自盡了!」他見著那雙瘋狂的眸子在他忘情的恣意下,染上了痛。是他強烈的自私,挾帶愚蠢舉動,換來這場滅絕。不該……是不該……壽負傷咳了一聲,慘然笑了。「走啊,別呆著!」玉璃捲起壽的衣袖,要將他拉離笙,哪知絲織的錦繡華服卻在壽一揮之下應聲撕裂,將他狠狠地摔了出去。頃爾,沾染著壽血的那把劍發出清脆的響聲,某股不可視的巨大力量將笙擋在身前的劍震斷了。他被重重地擊飛出去,手中緊握的劍柄飛脫而出,繼而掉出摘星樓外,劍端也在瞬間沒入了他的右肩,由背後穿透而出,嗖地聲嵌入他身後樑柱,血跡斑斑。「你膽敢傷他!」玉璃憤怒地爬起身來,他拾起伯邑考遺留地上的短刃朝壽刺去,毫不留情。誰都不許傷害笙,就算是壽也不行!壽只是輕微一閃,擒住了玉璃執刃的那隻手腕,隨即悶聲傳來,竟碎了那玉雕藕臂,廢了他的手。玉璃睨著,那雙眸中寫滿著恨。他們本來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現在情況要改觀了。「我忘了你是石頭生成,沒有血也沒有淚,這點小傷根本疼不了你。」壽笑得駭人。就在他的凝視下,玉璃的手腕無法承受那過於強大的力量,竟由腕節處剝落質地溫潤的玉石屑,飄落圭玉鋪成的石地上,成了點點白塵。「放了他,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與玉璃無關,他對此事完全不知情!」笙徒手拔起以深深鑲入樑柱當中的斷刃,朝壽緊捉著玉璃不放的手射去,刺入了壽的血肉裡,逼得壽放了手。「你太礙事了,天相星!多事的你可知道,得為自己的錯誤付上什麼樣的代價?」壽言語中已了無情感,徒剩冷絕。「不關玉璃的事,別傷害他!」笙重複著。「他是你最重視的人,猶如伯邑考是我的繫念。」壽說著:「就算殺了你,頂多是讓你魂魄離體迴歸天界,但你說若我折磨他,你可會感到同心之痛?」就如同笙如何設計伯邑考一般。「我的罪怎可讓玉璃來受!」笙往壽撲去,就算用盡全力也要殺了他。但,方才散盡的侍衛們又一湧而上摘星樓,輕而易舉地便擒住身為凡人,力量薄弱不堪的他。「我既無血無淚,對任和事皆感無關痛癢,我看你得多花一番力氣才折磨得到我!」玉璃嗤笑。「我有沒有那份能耐,你很快便可得知。」壽纏起玉璃如絲的發,猶如舊時對他的疼愛般,淺聞著。而他那箝制住玉璃的手隨之鬆了力道,緩緩地覆上了玉璃的面。玉璃感到壽肌膚的冰涼如他的心一般失溫入寒,由壽的手指縫隙間,最後一次他看見笙焦急如焚的神情,最後一次聽見笙倉皇失落的聲音。「玉璃!」笙狂喊著。笙是一種古老樂器的名,其音溫潤悅耳令人神迷,就如同笙對他說話時用著的語調,對他笑時那份牽掛的笑容,好溫柔。漸漸地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流失,黑暗再度襲來,某種冰般的冷意凍結了他,那股力量封住他的軀殼,掩住了他的眼耳口鼻,將他囚禁在軀體深處,再無法動彈。壽給他最殘酷的懲罰,就是他長遠以來害怕的──寂靜虛無。爾後,壽笑了。玉璃雙眸空洞地軟倒在圭地之上,壽則揪著玉璃那絡美麗的絲絨秀髮,以朝歌尊貴帝王之姿,狠狠地嘲笑笙狂妄迴天的不自量力。摘星樓殺戮過後,伯邑考死訊傳至裡姬昌的耳裡,姬昌悲憤不已。是夜關外援兵及時來到,他便趁著這一波混亂連夜逃奔回了西岐。爾後幾年只聞大商愈益動湯,紂王殺臣子無數,將整座朝歌籠罩入一片腥風血雨之中。姬昌按兵不動,趁機招兵買馬廣納賢才,更求得太公望為西岐執事。相較於朝歌的紛亂不安,西崎的平和祥樂猶如人間淨土,姬昌遂也打起暴政必亡的旗幟,慫恿天下人共同反商。然而,商皇不但對西岐的反動視若無睹,更縱慾歡歌,比起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像刻意地要誇耀商朝取之無盡的財力人力般,其後兩年半,重稅課徵下一座比摘星樓更為美輪美奐、巧奪天工的宏偉庭宇落成,號為「鹿臺」。為建鹿臺,商皇大量徵用民兵雜役,樓成時又殉人牲者眾,民怨漫天。這種種的作為也使得商六百年以來的穩固績業開始動搖,國事危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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