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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哈哈大笑，坐在馬背上隨著馬兒的走動晃悠著身體，笑眯了眼睛痴迷地看著這人，滿臉都是收不住的燦爛笑意。樂無憂哼哼：&ldo;看什麼呢？又憋什麼壞心眼兒？&rdo;&ldo;看都不給看了？阿憂真小氣！&rdo;鐘意身體往馬頸上一趴，一手托腮，雙目圓瞪，滿臉都是：我就看！我還要專心致志地看！目不轉睛地看！想入非非地看！於是樂無憂一把將破斗笠扣在了臉上。&ldo;哎……&rdo;得意洋洋的聲音從斗笠下傳來：&ldo;有本事你就接著看。&rdo;這樣好看的臉竟不給看？鐘意鬱悶地嘀咕，手指一捏，準備一道勁風擊開他的斗笠，卻突然又鬆開手，笑了起來：&ldo;阿憂就連斗笠都比別人的好看……&rdo;&ldo;……&rdo;樂無憂一噎，心想我他媽真是服了！剛下過一場春雨，不歸山上草木青青，二十五年前的山火早已無跡可尋，連十年前棄風谷的鮮血也已煙消雲散，在無言的山林間，這些狂野生長的草木才是真正的主人。兩人在山林間轉了大半個時辰，果然在一處山坳裡看到兩株枝繁葉茂的大樹，與樂其姝描述的一樣，兩樹相隔數尺，各自參天，然而分離的樹幹卻在中間合抱在了一起，露出地面的根鬚也彼此糾纏，仿若生死相依。在大樹的下面，有一個低矮的墳塋，沒有墓碑，兀自長著青草。樂無憂在墳前跪下，抬手拔起面前青草，露出一個小小的祭臺，祭臺上歪歪斜斜地雕刻出幾個盤子，裡面彷彿盛著菜飯、果品，旁邊刻著個大酒罈佔了幾乎半個祭臺。&ldo;真像是樂姑姑的作風，&rdo;鐘意笑出聲，在他旁邊跪下，看著祭臺笑道，&ldo;知道自己不能常來祭祀，索性把祭品直接刻在了祭臺上，只待岳父岳母自己來取。&rdo;樂無憂糾正：&ldo;是姑翁。&rdo;&ldo;好好好，是姑翁。&rdo;鐘意解開包袱，依次取出泰山五供擺在祭臺上，點燃三根香，恭恭敬敬插到香爐中，伏身磕了三個頭。樂無憂也磕了三下，抬頭，看著芳草蔓生的墳塋，輕聲笑道：&ldo;爹，娘，兒子不孝，今日才來拜見二老。&rdo;春風吹過，枝葉晃動，細密的水滴落在二人肩上。&ldo;你們聽見了……&rdo;樂無憂眼眸泛點水光，笑道，&ldo;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吃得飽穿得暖，還討了個碎嘴婆娘，安安生生過日子，從沒受過欺負，樂姑姑疼煞了我，所以我就管她叫娘了，按她的意思是讓我改了名字認祖歸宗，只是我想，祖宗自然是認的，名字就不改了吧，鳳無憂聽上去總覺得比樂無憂差那麼點兒意思……哎喲！&rdo;鐘意伸手掐了他一下，壓低聲音：&ldo;怎麼說話呢？&rdo;&ldo;江湖兒女不拘小節，&rdo;樂無憂正色道，&ldo;爹孃不會計較的。&rdo;鐘意笑著指了指墳旁的大樹：&ldo;我要是你爹孃，這會兒就用樹枝子抽你。&rdo;二人齊齊望向樹頂，只見兩株參天大樹枝葉糾纏，穩穩不動。樂無憂大笑起來：&ldo;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在意的，當年爹爹一入中原便連挑九大門派，打得全武林沒一個敢說話，孃親更是收到聘禮就逃婚，這樣的魄力，幾人能及？&rdo;話音未落，忽聽一陣風聲，樹葉嘩啦啦地晃動起來，掛滿葉沿的水珠噼裡啪啦打了下來，跟疾風暴雨似的，把樂無憂瞬間就給淋傻了。一片樹葉飄然而下，落在了他的頭頂，清風吹過，分外淒涼。鐘意肅然起敬，立即一個大禮趴伏在了地上，頂禮膜拜，朗聲道：&ldo;姑翁在上，請受孩兒一拜！&rdo;樂無憂哭喪著臉道：&ldo;爹！娘！你們可真疼兒子啊！&rdo;兩人在墳前燒了些紙錢，臨走前將雜亂的青草除盡，又圓了圓墳，鐘意在附近挑了塊山石，一劍劈開，削出墓碑的形狀，以劍代筆，寫上鳳棲梧與常相思合墓，落款為兒樂無憂、鍾離i。最後又磕了幾個頭，二人才轉身，相攜著慢慢走下山去，背後清風徐徐，枝葉晃動，發出沙沙的響聲。不歸山地處江城邊緣，樂無憂看向鐘意：&ldo;要去城裡看看嗎？&rdo;鐘意笑道：&ldo;橫豎沒什麼事情，去故地重遊一番倒也有趣。&rdo;二人溜達著進了城門，數月不見，這座安居江畔的小小城池依舊熱鬧而祥和，江水自城外奔騰而過，空氣中傳來江船號子的聲音。馬蹄閒適地踩著青石板路，自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噠噠而過，酒香瀰漫，斜倚在酒肆門口的女子團扇半遮，好奇地看向這兩個容貌出眾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