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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鄭哲就去廚房停了火，接著推門出屋。外頭似乎有人敲門，也不知道吵吵嚷嚷的說了些什麼。顧銘站在角落裡，手腳冷涼，臉頰火辣辣的疼，他低著頭，黃豆粒似的眼淚一對兒一對兒的砸在他的小手背上。 【捉蟲】以前黑社會里的打架鬥毆大多還沒什麼利益牽扯，很大一部分都是為了鬥狠，出名，所以一般有什麼恩仇都私下解決。既然有仇，那就肯定會報仇，但凡神經正常點的道兒上人，報仇都不會選擇去公安局報案，所以大多數的混子都選擇會一會，一架抿恩仇，一架抿不了就兩架，直到把一方打服打軟，完事該陪醫藥費陪醫藥費，該嘮嗑嘮嗑，這事才算徹底了了。90年代初，本市的&lso;江湖&rso;雖不成形，卻是有一定暗藏的&lso;道道&rso;在，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也都心知肚明，在這裡解決辦法的方式不一定是要打架，但一定不是找警察，這種不成文的規定，就好比有時候引起一場惡戰也許不是一句憤怒的&lso;操你媽！&rso;而是一眼溫柔的&lso;你瞅啥？&rso;肖亮一行人籌備許多天，終於選好了日子，踩點出擊。在出擊前，四個人圍坐在肖亮家的火爐旁，把傢伙一一分配，包括那把不會再響的槍。肖亮用報紙包了刀刃，遞給艾金：&ldo;大家都別緊張，沒多大個事，王達吹就自己，咱們這麼多人呢，怕啥。&rdo;艾金從他手裡接過傢伙：&ldo;大哥，別說了，你看老六跟老七都要睡著了，誰緊張啊，反倒是你，開拖拉機也沒你這麼抖啊？&rdo;肖亮定了定神，回頭看一眼旁邊耷拉著眼皮子的鄭哲和張驢兒，忙上去挨個推醒：&ldo;你們到底是歲數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大哥比不了啊。&rdo;鄭哲睡意正濃，給人忽然推醒，心理和生理都不痛快：&ldo;誰是你大哥！&rdo;肖亮照著腦門給他一下：&ldo;我是你大哥，老六！你睡蒙圈了？&rdo;鄭哲抬起頭，眼睛裡都是紅血絲：&ldo;別叫我老六！傻逼到家了……&rdo;張驢兒也給肖亮推的直晃悠，只見著這胖小子一雙肉手在眼窩裡攥了兩圈，目光呆滯的抻直的脖子：&ldo;大哥，要走了麼？&rdo;肖亮看大家都精神了，又嘆口氣：&ldo;現在還有點早，咱們聊聊天，別睡覺了，剛睡醒了沒勁兒，沒勁兒怎麼打架？要不這樣把，大家都說說自己的優點，我看看誰適合幹什麼，然後分配一下埋伏地點。&rdo;艾金往鄭哲身上一靠：&ldo;我的乳頭是粉的！&rdo;鄭哲沉默了一會，接著轉向艾金：&ldo;你為什麼總是趴我身上說這些噁心我？我又沒有得罪你？&rdo;張驢兒想了半天：&ldo;我逃跑快啊，我能負責逃跑麼？&rdo;肖亮聽張驢兒如此沒志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ldo;行，你負責斷後，反正你跑的快。&rdo;張驢兒有點傻眼：&ldo;啊……大哥啊，那啥，其實我跑的也不怎麼快，真的，我腿短，邁兩步才趕上人家一步，你看鄭哲腿最長，要不你讓他斷後吧。&rdo;鄭哲挺不高興：&ldo;我憑什麼斷後？&rdo;艾金笑了：&ldo;哎，驢兒，你為什麼預言他日後要絕後啊？哎呀，我怎麼覺得有點準呢，是不是你有什麼預感，七弟快來，上這兒來，跟你五哥哥好好說說。&rdo;……肖亮有些孤獨的站在一邊，聽大家熱火朝天的說了一堆臭氧層子，沒一句有用的，也覺得煩不勝煩，好在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趕忙起身：&ldo;行了，都別說了，出發吧。&rdo;臨近年關，滿大街張燈結綵，僅有的幾個人民商店門口人頭攢動，幹逛不買。四個人縮著脖子走在冷風裡，臉膛被風激的發紅，路過的行人能繞則繞，畢竟這年頭這號人太多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幾乎每天都有這種精力過剩的年輕人在街頭揮灑著自己的力量和熱血，他們大多纖細高挑，肩膀單薄，即使像鄭哲這種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摸樣，可在真正的成年人眼裡，他們不過是一群頑劣的少年。鄭哲走在最後面，口鼻裡呵出如浪的白霧。前面的三個人有說有笑，只有他神色凝重的跟在後頭，彷彿是有什麼心事。實際上他的確是有點心事，他在想家裡的顧小紅，自從上次開槍事件他抽了那小子一耳光之後，接下來兩天倆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過，起初鄭哲還以為他在反省，後來時間久了，才回過味來了，發現那小子完全是在跟自己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