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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琉玉伸手去接的時候，包袱的結莫名鬆開了，裡面的東西嘩啦啦掉了一地。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銅鈴鐺、長命鎖、小泥人……都是那天進城的時候，碧靈一樣樣買來掛在琉玉身上的。他也不知著了什麼魔，逃跑前竟把這些東西包著帶走了。兩個人望著那一地的東西，靜靜地不說話。琉玉的臉有一點點紅。最終還是碧靈彎下腰去，把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收拾起來，將包袱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牢牢握住琉玉的手，面上表情平平靜靜的，道：&ldo;我們回家。&rdo;家？琉玉將這個字默唸一遍，陡然想起那一樹盛開的桃花，以及那間歪歪斜斜的破竹屋。正因為身旁的這個人，他才有了一處……可以回去的地方。假的！全都是他編造出來的假象！琉玉在心中這樣大喊，但是卻捨不得鬆開手。天下之大，只有這個人會笨拙地抓魚討他歡心。天下之大，也只有這個人會衝出來保護他。就算是假的又如何？他這些年坑蒙拐騙，不知從別人那裡偷來了多少東西，這回可不可以稍微貪心一點，連神仙的心也一併偷了？琉玉這樣想著，不覺笑了一笑，嘴裡盡是苦味。碧靈聽得動靜，馬上轉回頭來瞧他一眼，那模樣仍有些氣呼呼的，將手握得更緊一些，似乎深怕他逃跑。兩個人默默地往前走。四周靜得厲害，山路崎嶇難行。他們手牽著手走了許久許久，才在天亮之前回到揚州城外的那間竹屋。屋外的桃花豔麗如初。琉玉突然發現，自己無竟比想念這個&ldo;家&rdo;。不過還來不及多看幾眼，就被碧靈一把扯進屋裡，重重摔到了床上。碧靈把破門隨便一關，自己也在床沿坐下了，雙手抱臂，定定地望著琉玉看。那素來冰冷的眸子裡，此刻盈滿了複雜感情，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盯著琉玉，打定了主意不再讓他離開。瞧那架勢，倒像琉玉變成了水中的魚，而碧靈則是一心守著的那隻貓。琉玉越看越覺得他這樣子有趣，不由得低低笑出了聲來。碧靈立刻拿眼睛瞪住他，惡狠狠地問：&ldo;笑什麼？&rdo;&ldo;你生氣了？&rdo;&ldo;哼。&rdo;&ldo;你打算這樣守我一輩子？&rdo;&ldo;哼。&rdo;&ldo;對不起，我再也不敢啦。&rdo;&ldo;哼。&rdo;碧靈越是不理人，琉玉就笑得越開心，慢慢湊過身去，將頭蹭進了他的懷裡。碧靈神色一變，動作僵硬地抬起手，放下，再抬手，最後終於摟緊了琉玉的腰，輕輕撫摸他的背。此時天色已經完全亮起來了。琉玉原本並未受什麼重傷，只是摔來摔去的時候擦破了皮，臉頰上有幾處血痕，但在日光下一照，卻難免有些可怕。碧靈瞧得一清二楚，眸子眯了眯，騰地泛起殺意，冷聲道：&ldo;不該放過那條蛇妖的。&rdo;緊接著又皺緊眉頭，抬手去揉自己的額角，俊美的面容微微扭曲。琉玉嚇了一跳，忙問：&ldo;怎麼？你也受傷了？&rdo;碧靈擺擺手，道：&ldo;頭有些疼。&rdo;&ldo;是不是一夜沒睡的關係？你快躺下休息。&rdo;碧靈坐著不動，突然說了一句：&ldo;我試著回想了一下從前的事情。&rdo;&ldo;咦？&rdo;琉玉呼吸一窒，掌心裡頓時滲出冷汗。&ldo;想、想起什麼了嗎？&rdo;&ldo;沒有。&rdo;碧靈搖了搖頭，表情仍是淡淡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問：&ldo;我若是恢復了記憶，你是不是就不會走了？&rdo;他直勾勾地盯著琉玉瞧。那眼神幽深如水，彷彿能透到人的心裡去。琉玉心中便似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來，到處都瀰漫著酸澀的苦味，怔怔地說不出話。碧靈抱緊了他，接著說道：&ldo;為什麼要走？我昨天醒過來的時候，哪裡都找不到你……抓來的魚全都死了……太陽下山了，你還不回來……我說了要保護你的，結果你還是受傷了……&rdo;他說得語無倫次。琉玉卻全都懂了。這個人沒有從前的記憶，他睜開眼睛後，看見的只有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