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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總不會是他的周大哥了。許風定定站在雨中，記起當日在極樂宮的藏寶洞裡，周衍冒險取下寶劍，回身望向他時的情景。接著又是命懸一線時，賀汀州折回去取劍時的樣子。劍鋒凜冽，寒芒如水。許風緩緩舉起寶劍，覺得那鋒利劍刃也似在自己心尖劃過一樣。他眼中發酸，高聲讚道：&ldo;真是好劍！&rdo;隨後卻揚起手來，用力將劍扔了出去。雨越下越大，伴著嘩嘩雨聲，這一柄舉世無雙的寶劍，就這樣落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水中。許風聽著那聲響，先前受的傷彷彿到了這一刻才爆發出來。他踉蹌著往前一步，喉間湧上腥甜血味，幾乎有些站立不住。賀汀州連看也未看那寶劍一眼，只徑自望著許風。他手上的傷未曾包紮，仍混著雨水淌下血來，但容顏昳麗，這般立在湖邊，依然是出塵之姿。許風不敢再看，扭開頭道：&ldo;我與閣下各走各路，就此告辭了。&rdo;說罷轉身而去。有那麼一瞬間，雨聲似乎變得更大了。許風心念一動，忍不住轉過頭去，卻見湖邊空無一人，早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一天一地，盡是茫茫的雨水。暴雨傾盆。山洞裡燃著一堆篝火，邊上斜插一柄長劍，寒氣逼人的劍刃倒映著火光，一望即知是柄摧金斷玉的利器。賀汀州睜開眼來，見許風正用火堆烤著魚。那魚已烤得兩面金黃，滋滋地往外冒著油，香氣撲鼻。許風看他一眼，冷冷道：&ldo;醒了？&rdo;賀汀州原想撐著胳膊坐起來，許風忙阻止他道：&ldo;你身上燒得厲害，別亂動了。&rdo;賀汀州這才覺得一陣頭暈，望了望四周，問：&ldo;這是什麼地方？&rdo;&ldo;地宮附近的山洞。雨下得太大了，只能暫避一下。&rdo;許風轉了轉架上的烤魚，問，&ldo;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跳進湖水裡，你是不要命了嗎？&rdo;賀汀州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望著火光下的許風，低語道：&ldo;能換來這片刻相對，那也值得了。&rdo;許風沒有做聲，只慢慢捏緊了掌心。賀汀州望了望山洞外的大雨，道：&ldo;這雨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了，不如陪我說幾句話吧。&rdo;&ldo;我同閣下又不是一路人，有什麼可說的？&rdo;賀汀州笑得一笑，說：&ldo;這倒也是。&rdo;果然住口不言了。許風也不說話，低頭看著那噼啪作響的火堆，直到聞著一股淡淡的焦味，才發覺已將魚烤糊了。他忙把烤魚翻了個面，卻見魚肉燒得焦黑，顯是不能吃了。許風怔怔盯著那尾焦糊的烤魚，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ldo;我時常想起當初在臨安城裡的事。&rdo;賀汀州本已閉上了眼睛假寐，這時便重新睜開來道：&ldo;我又何嘗不是？&rdo;&ldo;當時……我故意裝作神志不清，認了林昱當哥哥，你怎麼看出我是裝的？&rdo;&ldo;是我生病那回，你跑過來說要找林昱，但我心中知道，你是特意過來看我的。不過你既然不肯認我，我只好配合你將戲演下去了。&rdo;&ldo;你希望我承認什麼？&rdo;許風抬起頭同他對視，一字一字道，&ldo;是承認我哥哥是那個欺我辱我、廢我武功、將我當做禁臠的魔頭？還是承認……我厚顏無恥地愛上了自己的親哥哥？&rdo;&ldo;風弟……&rdo;賀汀州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許風的手。許風覺出他的手有些發顫，卻還是繼續道：&ldo;我知道周大哥是真心待我好，也知道你一直在盡力彌補我，可這一切，只不過因為我是你弟弟。你有沒有想過，若我不是呢？若我只是許風，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無名小卒，我現在是什麼下場？或許是死在了極樂宮後山的山崖下，也或許還被困在極樂宮裡，一日一日絕望地等死。&rdo;賀汀州聽了這話，臉色比捱了許風當胸一劍時還要難看，顯然是從未想過，也根本不敢去想。許風便慢慢兒撥開了他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此時連剩下那一面魚也已烤焦了，一股焦味在山洞裡瀰漫開來，雖未嘗著味道，卻已覺出了苦澀之意。賀汀州的手指動了動，畢竟只握著一個空。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包紮過的傷口，忽然說：&ldo;若咱們不曾逃出地宮來，索性就這麼一塊兒淹死了，那樣豈不更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