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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甲從擔架上摔了下來，無望地抓牢手下的泥土，肋下撕心裂肺地劇痛，咳嗽兇猛不止，他直勾勾地盯著裂縫處，被灰塵迷濛了的長睫毛瑟瑟抖動。張了張嘴‐‐喊不出聲音，掉不出眼淚，他合上乾涸的雙眼，咳出來的殷殷鮮血染紅了土地。洪安東手腳冰涼地啞了半天，驟然暴吼：&ldo;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挖！&rdo; 舊人迴歸&ldo;是樂正七他們做的，不過你沒有證據，我承認了也無妨，你要怎麼報復請便。&rdo;魏南河兩手撐在病房的窗臺上，遙遙望著遠處正在拆遷的一片舊房子，&ldo;他們的行為確實過於偏激，哪怕我覺得不妥，也沒有說話權，當初我勸不動你，現在也勸不動他們。&rdo;挖掘隊又挖了三天三夜才把杜佑山挖出來，所幸坍塌的地道中有一處支架呈斜角壓在上方，留下一個容身的小空間，脫水和飢餓差點要了他的小命，除此之外，本來沒有受什麼外傷，反倒在搜救的過程中被零碎掉落的泥塊砸到，四肢多處骨折，不過沒有壓迫到內臟和頭部。相比之下武甲的傷更嚴重，碎了的肋骨扎到肺部，一度高燒昏迷。魏南河是在杜佑山被挖出來的兩天後，接到了杜佑山打來的電話，說有事想與他商量商量。這幾日新聞報導天下地產施工隊挖地基時挖出一片明代官窯遺址，發現大量的官窯青花和釉裡紅，天下總裁當機立斷捐出地皮，分文不取。洪安東面對媒體慷慨陳詞，贏得滿缽榮譽，好不風光。魏南河知道，真正從這一大手筆中賠了錢的人，是杜佑山。&ldo;我找你來，不是向你宣戰的。魏南河，我不和他們計較了。&rdo;杜佑山包的像木乃伊，一身皮外傷不說，右腿打了石膏，左腳踝裹得嚴嚴實實，胳膊傷的較輕，右手還能勉強點菸。&ldo;病房裡不能抽菸。&rdo;魏南河提醒他。&ldo;我只是骨折，沒傷到肺，隨意。&rdo;杜佑山把煙丟給他，&ldo;你也不要和我計較了，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吧。&rdo;&ldo;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恩怨，&rdo;魏南河把煙夾在指尖轉動，頓了頓，沒有點燃。他走到病床邊坐下，望著杜佑山，帶著痛惜的口氣一字一字說：&ldo;只有柏為嶼的事，你做的太絕了。&rdo;&ldo;我知道，我這次和解很有誠意。&rdo;杜佑山將菸灰點進水杯裡，&ldo;我向你承諾，所有挖出來的瓷片我都不會出手，一定找機會捐給博物館。另外，那一系列吳越禮器全部送你，當然，汝窯觀音是我家的，我不能給，其他一切都好商量。&rdo;&ldo;賄賂我嗎？和你說白了吧，我也一切都好商量，&rdo;魏南河把煙塞回杜佑山的煙盒裡，無可奈何道：&ldo;可那幾個小子恨你入骨，尤其是楊小空。忘了和你說，他現在已經不受我控制了。&rdo;&ldo;我知道，&rdo;杜佑山吐出煙霧，咳嗽幾聲，啞聲道：&ldo;副會長柴老先生看了半個世紀的瓷器，和你爸是一個級別的長輩了，可惜他總是倚老賣老，公開對楊會長的人品冷言冷語，昨天有人捅出柴氏的鎮店之寶都是新仿品，楊會長動手一摸，柴氏的老字號就這麼砸了。&rdo;魏南河平靜地反問：&ldo;你怕了？&rdo;杜佑山大方承認：&ldo;我怕了，就是因為怕，才想方設法整垮他。我們搞這行的，誰手上沒有以假亂真的東西？你也會吃到苦果的。&rdo;魏南河不置可否，站起來拍拍他的肩，抱歉地笑笑：&ldo;保重身體。&rdo;說不害怕是假，樂正七變了，楊小空也變了，魏南河心裡發毛，如果說改變是成長的必經之路，那麼，他們成長得太快了。他下午去學校上課，順帶把樂正七接回家。今天給小孩的輔導員打電話，輔導員取笑道：&ldo;魏教授，沒有哪個家長像你這樣追著老師問這問那，他已經念大學了，不是小學生。&rdo;魏南河窘迫地解釋：&ldo;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rdo;輔導員糾正道：&ldo;他不是孩子，你早該改口了。樂正七剛入學時是有點古怪，不過現在和一般學生無異。&rdo;聽了這句話，魏南河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喜還是該憂。樂正七坐在副駕駛座上，抖著腿懶散地翻看丟在車裡的一本電影雜誌，冷不丁冒出一句話：&ldo;南河，我下學年不想住宿舍了。&rdo;魏南河疑道：&ldo;為什麼？和同學鬧彆扭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