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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卿若無其事地走過去，說道：&ldo;管是誰送的，荊哥兒若是喜歡，就隨便拿去！&rdo;&ldo;君子不奪人所愛！&rdo;陶荊笑了，嫵媚裡透股揶揄：&ldo;況且，我也是順口問問而已，我又不缺這個！&rdo;&ldo;爺不是讓你今晚兒照看前頭，怎麼倒有空過來？&rdo;&ldo;下雨，又沒什麼熟人需要照應。&rdo;陶荊眼中略掩過一瞥陰霾，&ldo;再說，他讓我去，我就非得去？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我身上也不舒坦著吶。&rdo;&ldo;爺的話都敢不聽，荊哥兒現在可了不得，&rdo;雪卿在桌前坐下來，偷偷朝桌上掃了眼，&ldo;病著就回去躺著吧！怎麼還晃悠到我這兒了？&rdo;&ldo;想你了唄！&rdo;陶荊話中帶刺，&ldo;我紅外頭，你紅裡頭，裴爺和爺現在不也都把你當心肝兒？&lso;秋海堂&rso;上下，哪有敢得罪昭哥兒的？您是將來的主子麼！我就不一樣，模樣好的時候，還能咋呼咋呼，將來年紀大了，沒人要，昭哥兒還得賞我口飯吃！&rdo;韓雪卿心裡不免犯核計，他倆向來只是面兒上過得去，從來也沒貼心過，坦白地說，是互相看不上，卯著勁兒的。荊哥兒這兩年不比以前，過來點名兒找他的，可比找爺的恩客多多了。他在外頭再怎麼風光，也從沒這麼和自己說過話，弄得好似要撕破臉一樣。&ldo;你今兒個是怎麼，誰招你了？&rdo;雪卿沒和他卯，隨便找個話題避開了，&ldo;我餓了，留下吃點心不？我讓龐姨準備些你愛吃的。&rdo;&ldo;不麻煩了，&rdo;陶荊站起身，湊到雪卿耳邊說，&ldo;昭哥兒，你現在擔待我，我都記在心上，將來若有用到陶荊的時候，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這世道，誰用不著誰呀，你說是不？&rdo;&ldo;行，我記著。荊哥兒慢走！&rdo;雪卿推開後窗，看見荊哥撐著傘的淺色身影，在闌珊燈火裡，漸漸遠去，只剩一片靜謐雨聲。他臉色沉下來，開啟抽屜，裡面放著剛從賬房那裡取回的賬本，爺交代他仔細看的，隱隱覺得陶荊此行目的何在了。&ldo;秋海堂&rdo;不是個小買賣，上下百十口人，鼎盛時，每晚銀子進得跟流水一樣。生意越好，梁紅地越沒時間照看賬房，底下人偶爾手腳不乾淨，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仗著前幾年來往多。如今一年淡似一年，他自是要把銀子看緊了，後半輩子靠的可就是這些皮肉錢！總不能象裴玉亭當年，差點兒傾家蕩產。梁紅地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對周遭狀況格外敏感，陶荊和賬房陳管家不清不楚的那個勁兒，讓他心裡很不安省。他覺著，雪卿在賬房上是有點心眼兒的，於是才讓他去瞅瞅。韓雪卿那幾晚也沒好睡，心裡一直琢磨著這事。雖然對他管教得向來很嚴格，可這麼多年下來，耳濡目染地，他把爺當長輩，家人，是覺得自己長大後要養著爺的，就象爺現在養著裴爺一樣。爺那麼苛刻的人，對裴爺卻是嘴硬心軟，裴爺病著的時候，他廢寢忘食地陪著，花那麼多錢，託那麼多人，滿天底下找尋稀有藥材，就算是伺候親爹，也不過如此吧！賬房這事，無論如何，自己也得站在爺這邊的！這日早上醒來，龐姨一邊招呼曹嬤嬤打洗臉水，一邊跟雪卿說：&ldo;早飯都弄好了，您喝完藥就用吧，不然要涼的。剛剛爺那院來人，說有東西給您，我叫三郎去拿了。&rdo;&ldo;好，&rdo;雪卿答應了，&ldo;我今天要出門，讓三郎準備準備。&rdo;剛用完早飯，三郎回來了，指揮著四五個小子，抬進好沉好大一樣東西。在雪卿跟前，將外頭的的簾布都拉開，竟是一座金玉鑲制的屏風，極其高大寬闊，兩面謄寫著張若虛的&ldo;春江花月夜&rdo;，放在屋中間，貴氣逼人。&ldo;哪裡來的？&rdo;雪卿直覺爺不會送他這等東西。&ldo;爺說，是容慶王府六爺送您的。&rdo;三郎回答。&ldo;六爺昨晚來了？&rdo;&ldo;一個人來的，在前院坐了好一會兒！&rdo;六爺來了，怎麼沒叫自己呢？雪卿暗暗想著，按理說，恩客來，大手筆地送了禮，都是要回報，他卻連見自己都不見？站在屏風前，雪卿的目光停留在一句，&ldo;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rdo;他終於想起，那晚相聚他彈曲祝酒興，選的就是這首&ldo;春江花月夜&rdo;的曲兒。&ldo;昭哥還出門嗎？&rdo;三郎問，&ldo;我準備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