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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呀，要晚了，我已經給它燒了，挨凍也是你活該！&rdo;&ldo;沒呀，沒燒，在庫房那裡存著呢！給我吧，紅地，這世上就你真疼我的！&rdo;紅地剛想問，你怎麼知道？卻發現面前空空一片，哪曾有半個人影？他伸手抓了一把，黑漆漆，什麼也看不清楚。原本江道遠站的地兒，似乎落了些水，溼漉漉一片，象是他臨走那天，淋了雨，一直都沒晾乾似的。紅地睜開眼，頭痛欲裂，昨夜那渾渾噩噩的夢，似乎將這十幾年重過了遍，怎麼知道這一睜眼，滿室陽光，那些舊歲月都跟影子一樣，頓時銷聲匿跡，不僅懊惱，他再閉上眼，希望回到夢境之中，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恨得他頭腦混亂，煩躁不堪。出了門，他直奔庫房去了，正看見小廝抱了個包袱向外走，被他一口喝住，那人回頭見是他，嚇的哆嗦：&ldo;梁爺，您今兒怎起得這麼早？&rdo;&ldo;我要是不早起，還捉不到你這手腳不乾淨的廝！包袱裡是什麼？&rdo;小廝腿軟，撲通跪下，不敢再說話。紅地一把奪過去，果然是他送江道遠的那件氅！&ldo;你長了狗膽，我讓你燒的東西，還敢自己留著？&rdo;&ldo;不是我，不是我，是，是爺讓留著的！&rdo;紅地一聽，火更大了，一巴掌扇過去：&ldo;你這見風使舵的奴才！他如今是爺，你便把我話當耳邊風是不是？你在誰院子裡當差的，誰給你放銀子啊？&rdo;&ldo;梁爺息怒，息怒，真不是我的主意！&rdo;&ldo;都給我滾！滾出去，不長眼的癟三，還看什麼熱鬧？都給我滾！&rdo;紅地抱著那件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似乎已經氣得瘋了，癲癲地朝他自己的屋裡跑去了。院子裡本來忙著打掃的幾個人，誰要不敢怠慢，連忙都撤了。雪卿這頭也是天不亮就醒了，龐姨帶著幾個嬤嬤已經掌了燈，在院子裡忙開了。畢榮昨夜留宿，這不是常有的事，他要早起上朝，外頭準備著洗臉水，又吩咐備車。雪卿本窩在床上，看著畢榮更換朝服，他如今長大，繼承了滿人魁梧的體格，寬肩細腰，格外英俊。畢榮準備完畢，探身親了雪卿一下，說：&ldo;我今天下朝，要去見姑姑，過幾日再來看你！&rdo;雪卿突地起身，說；&ldo;我送你出去。&rdo;畢榮很是吃驚，從前雪卿很少送他出門，更別說如今還沒更衣，外頭又冷得什麼一樣，於是說道：&ldo;別了，小心著了涼，又要病了！&rdo;&ldo;沒事，我多套件衣服！&rdo;&ldo;今兒風大呢，別送了。&rdo;&ldo;送你到門口。&rdo;雪卿少見地倔強。&ldo;不用……&rdo;&ldo;就送到門口，&rdo;雪卿盯著畢榮，倒似要急了。畢榮無奈，只得應允：&ldo;你拿厚氅裹緊了！&rdo;到大門口的一段路，並不長，三郎提燈開路，畢榮和雪卿並肩走著，心裡漸覺得異樣，他沒想到自己即將的離別，會給雪卿帶來如此大的惶恐，前些與他說時，只是難過罷了，如今二爺一走，倒是把雪卿嚇個夠嗆，昨夜一番話，更說得畢榮心肺皆傷，實在不得不重新考慮。到了門口，雪卿見畢榮上了車，嘴唇哆嗦著，似有話講，又無法說出口，畢榮見他躊躇，又從車廂裡探出身，問他：&ldo;你有事問我？&rdo;雪卿在燈下站著，一副失神無措的模樣，忽地走到車跟前，對他說：&ldo;要不，我送你過去，等你下車，我再跟三郎回來！&rdo;&ldo;你今日是怎麼了？&rdo;畢榮捧住他的雙肩，憂心忡忡地問。雪卿意識到有些失控，忙退了退身，說：&ldo;不送了，不送了，你走吧！&rdo;畢榮嘆息，無奈地讓三郎啟程，他從馬車的後窗往外看，雪卿裹著披風，站在&ldo;秋海堂&rdo;雪白的明角燈籠下，形單影隻，卻不肯離去。周圍黑漆漆一團，好在天快亮了。雪卿回了屋，又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閤眼想著事情，直到外頭一片喧囂，龐姨急匆匆跑進來說：&ldo;爺，大事不好了，梁爺那院著了大火，梁爺，梁爺困在裡頭呢！&rdo;雪卿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連忙披了衣服，沒命地奔過去。護院都起了，忙著從井裡拎水滅火。有人過來結結巴巴地和雪卿稟報，說梁爺將自己反鎖在屋裡了，淋了不知多少壇酒，火勢大得收不住！大火照亮天空，雪卿面前一片陰霾。院子裡嘈雜沖天，這一場火，燒了他最後一絲念想，再也不會有丁點兒希冀，他們這些人，果然都是不得善終！裴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雪卿身邊，火焰氣勢洶洶，似要燒去人的幾輩子，整一幢大屋，也沒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