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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忘不了他，還是忘不了率性的年少時光？他曾那麼坦然地愛過，那麼理所當然地相信，只要自己付出，只要自己堅持，愛情就能開花結果，他曾那麼殷切地希望，希望他站在自己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會單獨走開……雨水似乎密集起來，順著車窗淌個不停，隔開了外面的世界，隔開了遙遠的一段光陰。車子慢慢在馬路邊停下來，仰恩剛要開口問，看見路邊是崇學的人。拉開車門詢問，卻見崇學就站在不遠處，正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外面的雨不如想象中那麼大，仰恩沒撐傘，三步並兩步跑過去，站在崇學黑色的大傘下面。&ldo;不是約在你家麼？怎麼在這裡等？&rdo;等旁邊的人都撤到後面，遠遠跟著，崇學才說：&ldo;很久沒跟你散步了。&rdo;&ldo;可是，天下雨呢！&rdo;&ldo;下不長，一會兒便停了。&rdo;&ldo;說得這般自信，你當天氣是你的小兵麼，要服從你的需要？&rdo;仰恩說著，抬頭看了看四下的天空，果然見東面的天依舊透著亮。這人還真是，什麼都能說的算的。沿著愚園路被高樹擁護的馬路往家裡方向慢慢步行，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崇學似乎感受到仰恩的低落，悄聲問他是否有心事？仰恩並沒有隱瞞，直言說，想起了尚文。沒有深談，許是彼此已經知道對方的心思，漸漸地，卻談起路邊的玉蘭花開得比去年遲了，談到江南的地理氣候，原本以為崇學應該不會注意這些細微的季節變化，卻怎知他倒是善於觀察，對周圍環境的變化頗為敏感。仰恩想想，軍事將領對天文地理的學習必是自己不如，崇學只是為人少言寡語，肚子裡卻真的藏了不少寶，絕對算是個博學的人才。除了呂班路那裡，這裡便是他們喜歡散步的地方了，兩人以前不知走過多少遍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家店面，還有靠路邊的庭院裡的草木……都讓他們記起從前的一次次漫步的黃昏，衝著夕陽的方向，從容地走去。&ldo;你可知玉書的師兄麼？&rdo;仰恩一邊走一邊說，&ldo;今日他來了。我看玉書挺記恨他，讓公寓保安給趕走。那人過得不太好，拉車的，挺辛苦。&rdo;&ldo;嗯，玉書為那人也吃過不少苦。&rdo;仰恩正等著崇學繼續，卻哪知這人卻停了，連忙追問：&ldo;還有呢？他們是怎麼回事？&rdo;&ldo;你也學得張家長李家短？&rdo;崇學側頭，眼睛裡帶著點捉弄的細光，卻為了滿足仰恩的好奇心，繼續說，&ldo;玉書因為他得罪了北平的戲霸，可他跟人跑了，玉書在北平混不下去才被迫去了東北。&rdo;&ldo;你可真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rdo;仰恩小小地抱怨了一句，倒沒責怪，他知道崇學沒有背後叼念別人的習慣，但既然談到那段往事，他順便地問了一句：&ldo;玉書到東北，不是因為，你包養他麼？&rdo;崇學淡淡笑了一下，他明明知道此刻仰恩心裡如火上煎，卻故意半晌沒回答，過了良久，才慢悠悠地說，&ldo;我跟他從來都不是那種關係。&rdo;&ldo;可他喜歡過你。&rdo;&ldo;每個人都有喜歡的人，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廂情願能勉強得來。&rdo;&ldo;那你對我姐姐是不是一廂情願？&rdo;仰恩似發了狠，藉機把心裡所有疑問討論個通透。崇學卻似早有準備，不慌不忙，誠懇地說：&ldo;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你不是一廂情願就好。&rdo;說著他停了下來，扭頭看著仰恩，眼睛深處似有疼痛一瞬而過，&ldo;偷偷喜歡你，是件很辛苦的事情。&rdo;雨停了，剛剛鑽出頭的嫩綠的樹芽上掛著的水滴沉沉地，慢慢地積聚著，終於墜落，滑過水洗後乾淨的空氣，落在仰恩的面頰上，象是一滴憑空流出的淚。黑色的大傘不知何時已經撤在身邊，藉著掩護，只短暫的一下，仰恩緊緊地握了崇學的手，匆忙的瞬間，他們的手指剛纏在一起，旋即分離。再繼續前行時，竟覺得那剎那的恍惚，不確信是否真的握住了對方。雨徹底停了，起了一點點溫存的風，天氣似偷來一樣地好，西邊天空堆砌著層層疊疊的雲，皆是火紅一片，仰恩閉上眼睛，果然看見彩虹。次日清晨，愚園路，丁崇學公館。&ldo;怎樣？&rdo; 崇學對著鏡子，一身戎裝打理完畢，轉身對著正認真觀察自己的仰恩問道。&ldo;不錯，&rdo;仰恩打量一番，結實的身軀包裹在合體的薄呢軍裝下，更顯得英姿颯颯，&ldo;很有精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