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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安嗤笑，抱著雙臂，未發一言，看著葉繼嵐離去的背影，剛才張牙舞爪，竭嘶底裡的模樣，不是比我更象瘋子麼？這不就是個瘋子的世界？人人都象小丑一樣，掩耳盜鈴，以為戴著面具，就不需要承認，醜陋的事不是出自自己的手，而罪惡累累的黑心，也跟自己無關嗎？瘋子，都是瘋子！因為開始在畫廊上班，生活漸漸充實，有時侯走在街上，以前熟悉的一幕幕會悄然無聲地重演。從再見到顧展澎那一刻起，葉承安就知道，治了五年的病，再也好不了，無論多麼努力，他依舊拗不過內心的執念。剛停了車，手機響起來，他拿出來看，是張頌揚，皺皺眉，掛了。唐叔接過他手裡的東西，與他說話，腳踩上樓梯，就聽大廳的電話響起來。&ldo;小少爺，你的電話，張家少爺的。&rdo;&ldo;說我不在。&rdo;&ldo;哦。&rdo;走回房間，鬆開領帶，鏡子裡那面露疲憊的人，是自己嗎？手不知不覺停下，摸著眉毛之間，皺眉成了習慣表情，已經察覺不到。手機又響了，不接；手機剛停，座機開始響，也不接；手機再響；座機……唐叔敲門，猶豫著詢問：&ldo;小少爺……&rdo;&ldo;知道了。&rdo;葉承安忿忿地看了一眼電話，按了接聽鍵，還沒等他發脾氣，對方先發制人：&ldo;我就知道你在！為什麼不接電話？&rdo;&ldo;知道我躲你，還打個沒完沒了，是故意氣我吧？&rdo;&ldo;誰氣誰呀？&rdo;張頌揚嗓門特大，隔空跨海的，還是震耳欲聾，&ldo;我給秦醫生打電話，說你根本沒去，怎麼回事？&rdo;&ldo;不想去。&rdo;&ldo;什麼？你說什麼？&rdo;張頌揚忽然意識到什麼，聲音放柔和，試探地問，&ldo;你是不是犯病了？&rdo;&ldo;沒，就是不想去。看不看有什麼區別？&rdo;&ldo;我就知道你一見到他……媽的，說什麼也沒用！葉承安，你他媽的就是個瘋子！&rdo;電話&ldo;砰&rdo;地掛了，葉承安握著電話的手姿勢沒變，他的眼睛依舊停留在講電話是盯著的窗外那片彩霞，連張頌揚也覺得自己是瘋子呢！晚飯時，唐叔說不舒服，回房間歇息了。葉承安一個人吃飯的時候，筷子碰到盤子邊兒，發出的清脆聲音，在空蕩蕩的牆壁鍵，竟似乎有了迴音，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見，摸不著……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立無援。敲了敲門，他推開唐叔的房門。唐叔正躺在床上，看見他進來，有些詫異，連忙坐起來：&ldo;小少爺，你怎麼？&rdo;&ldo;我煮了粥，多少吃點再睡吧！&rdo;葉承安注意到唐叔的臉色確實不好，&ldo;要不要看醫生？&rdo;&ldo;哪用？年紀大了，身體不中用。&rdo;葉承安小時候常到唐叔的房間裡玩，如今再走進來，想起的都是自己還沒桌子高的往事。唐叔拿著匙的手，激動得發抖，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如今竟懂得照顧自己，心中萬千感受，竟不是語言所能表達。細細地品嚐這每一口的滋味，一邊跟葉承安聊著些往事，說到經常帶他釣魚的地方，水已經幹了，只有夏天暴雨之後，才有水流下來，卻再也釣不到魚。說著說著，一件件地揭開，終於到了心頭隱藏得最深的一句，在葉承安出去前，唐叔突然對他說：&ldo;小少爺，別再為難自己啦！&rdo;&ldo;唐叔，&rdo;葉承安楞楞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人，問道，&ldo;你覺得我是瘋子嗎？&rdo;唐叔搖了搖頭，&ldo;我的小少爺，比誰都正常！&rdo;笑了，眼睛卻又覺得酸，也不知道是苦是甜，葉承安嘆了口氣：&ldo;晚安，唐叔。&rdo;第二天早上，唐叔並沒有象往常那樣早起，為他準備。葉承安覺得不對，到他房間檢視的時候，唐叔僵硬地躺在床上，手腳並得整齊，身體已經冰涼。葉承安癱坐在床邊，試著握住他的手：&ldo;唐叔，連你也不要我了麼？&rdo;八月的夜晚，山上的天氣涼爽怡人。顧展澎到的時候，直接進了屋，找了一大圈，發現屋裡根本沒人，站在葉承安的陽臺上，看見湖邊的長椅上有人影，連忙飛奔著跑了下去。腳邊放著喝了一半的紅酒，葉承安伸著長腿，轉頭看著身後的顧展澎，平靜地，注視了幾秒鐘，忽然綻開一朵暈紅的笑容：&ldo;你來啦？&rdo;走到他身邊，坐下來，顧展澎挪開他手裡的酒，拉了把葉承安向下滑的身子：&ldo;唐叔的後事，我幫你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