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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檀垂眼拿起水喝了一口，漸漸平復了些不安分的心跳，再開口語氣已是若常：&ldo;薛大人那兒，還得多加註意。&rdo;薛儀陽之前在朝堂上的直道而行，雖聽著大快人心，但在官場中卻未必人人想見，說不準就會有心裡不甘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寧可賠上自己性命也要拉他一起墊背，特別是在趙鳶和神武軍離京之後……趙鳶道：&ldo;自是會安排妥當。&rdo;顧相檀又問：&ldo;那科舉之事，你怎麼看？&rdo;大鄴每三年一次科舉，原本十分規律，但自先帝駕崩之後，宗政帝登基，根基不穩，朝野動盪，邊疆危亂，所以科舉總是一延再延，前後時間不定，而三年前那次更是曝出通同作弊，買賣官職，篡改會試題卷等諸多惡行，主謀是三王一派，但宗政帝自也逃不掉干係，不過是在暗下博弈中輸了對方一頭而已，又無本事做個公斷，於是索性藉口南蠻戰事，將科舉選拔給停了。如今復又提起，可見其野心昭昭，只是這科舉於宗政帝是一個好機會，於三王同樣有可乘之機，正好將自己的人送進朝中，覓得一個重職，然後相互勾結結黨營私。趙鳶道：&ldo;進廷會去。&rdo;顧相檀點頭：&ldo;高公子才高八斗，在京中本就負有盛名，他若參試，金榜題名指日可待。&rdo;趙鳶明白顧相檀問起這個肯定不會是為了只誇獎幾句高進廷的，所以也不多言，等他後話。果然，顧相檀眉眼一動，嘴角又勾起了笑容：&ldo;不過……良將用兵，多多益善。&rdo;趙鳶道：&ldo;是誰？&rdo;又想到顧相檀曾提過的人，&ldo;孟粟？&rdo;顧相檀笑著點了點頭。趙鳶不明：&ldo;你怎知他有這不世之才？&rdo;顧相檀既未看過他的文章，又對他不熟，不過茶樓一面之緣何故對孟粟這樣另眼相看？顧相檀一頓，垂下眼道：&ldo;我會看相啊，那孟先生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目清正，一看就是做官的命，而且該是個好官。&rdo;趙鳶哪裡會被他這樣的敷衍之話騙到，但也沒有追問，只盯著顧相檀瞧了一會兒，接著道：&ldo;可是他已無入仕之心。&rdo;&ldo;有或無不過皆憑本心，本心又易隨境而改，謀事在人成事在天。&rdo;趙鳶蹙眉，聽得顧相檀後一句意思，他這是要自己親自去遊說孟粟？&ldo;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民不安，國難安。&rdo;顧相檀邊說邊憑欄而望，趙鳶隨著他目光而動，就見眼前不到五六丈的街巷，竟伏臥了三四個叫花子，雖說淹沒於茫茫人海不甚起眼，大鄴人又信佛，大多願做這功德，但那些乞丐仍是餓得皮包見骨，有老有小有殘有疾。 京城之中尚且如此，更難想邊關遠境又是何種樣貌？這天下太需要可以以民為天的將相良才了。趙鳶想著顧相檀的話，不禁若有所思。自裕國公府回來後，一連幾日顧相檀都只在殿中閉門唸經，也沒什麼胃口，只把安隱和蘇息都急出了一頭汗。這邊衍方又拿了午膳來，顧相檀卻只看了一眼就沒再動了。衍方想勸，但張了張嘴又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無所適從地站在一旁。顧相檀忽的停了吟誦，側頭問了他一句：&ldo;皇上近日可有傳喚六世子入宮？&rdo;衍方竟然道：&ldo;有。&rdo;顧相檀眯起眼：&ldo;何時？&rdo;&ldo;便是剛才。&rdo;&ldo;所為何事？&rdo;衍方頓了下：&ldo;說是走前有些東西要賞。&rdo;顧相檀心裡一跳：&ldo;除了他還有誰？&rdo;&ldo;該是無了。&rdo;神武軍啟程，自是有送行酒會喝，何故要把趙鳶給單獨挑出來封賞？顧相檀思忖著，慢慢站起了身。……趙鳶進得宮中，皇帝今日所傳召他的地方不在紫微宮也不在乾坤殿，竟是在宮中的蓊鬱苑內，此處琪花瑤草遍地，春分時節桃花紛飛，遠遠望去，一片紛紅駭綠，正是賞景的絕佳之處。宗政帝坐在主位，身邊還有這兩位肱骨老臣，一位是敬國公，一位是慈國公，還有一位下手的，則是關永侯。趙鳶走近，宗政帝忙給他又是賜座又是賞酒，笑著道：&ldo;朕之前同慈國公正說起了往事，不由一番感嘆，這才將你喚了過來，現在已是月末，不過沒幾天鳶兒你就要隨大軍拔營回陳州，這才回京一年都未滿，怎麼說朕都是有些不捨。&rdo;趙鳶瞧著趙攸惺惺作態也不拆穿，俯首道：&ldo;謝皇上掛懷。&rdo;&ldo;朕是掛懷，但再掛懷也沒有你外公想得多，兒女都不在身邊，不過兩個外孫，一個又要走，如何能放心的下。&rdo;說罷，便朝慈國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