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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捷感到有淚水滑下汗溼的臉頰，卻不是因為悲傷。隆冬的夜晚，本就寂寞無人，月光冷冰冰，照在人間。周正躺在蔣捷身邊，小心撥開他額前的頭髮，細心觀察著他。蔣捷從做完就沒怎麼說話，空洞洞的黑眼睛，好象要在白霧中找到什麼。&ldo;你怎麼樣？&rdo;周正問他。蔣捷楞楞看著天棚，眼睛裡帶著溼潤：&ldo;周正，我感覺，好象翻過了一座，很高的山。&rdo;&ldo;為什麼？&rdo;&ldo;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同性戀是攔在我面前的一座山，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爬上去，還是應該繞路而行。我失去了很多珍貴的東西，我很孤單，很害怕，我希望有人告訴我，教導我，應該怎麼做。&rdo;蔣捷說著，看著周正。周正第一次在那雙眼睛裡，看見希望，&ldo;所以謝謝你，周正，你帶著我翻過了一座，我不能獨立翻過的山。&rdo;蔣捷沒有停，繼續說：&ldo;你今天告訴我，關於曉聲的事情，也是為了讓我明白，如果我決定和你在一起，就要做好準備，有一天，在你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可能也會被犧牲，可是，周正，我不怕。我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你，可是我願意留下，我想知道，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得到真愛，如果能，真愛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rdo;周正有些吃驚地看進蔣捷黝黑的眼眸深處，他靜靜地看著，手指頭抹過蔣捷臉頰，那裡正有一對淚珠無聲地墜落：&ldo;蔣捷，總有一天我會給你看，真愛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do;一九九九年夏天的時候，周正和蔣捷又搬回湖濱的公寓。周正的運河賭船終於一切準備就緒。蔣捷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完成了大二的學習，教授推薦他去第一銀行實習，為他的一個調查報告蒐集資料。他的右肩雖然傷好了，卻再不能彈琴，周正因此有些內疚。這天在吃早飯的時候，他又試圖說服蔣捷去看醫生：&ldo;他很權威的，斷了的手都能接回去。&rdo;&ldo;我的手也能用啊！跟你說很多次了，傷已經好了，彈琴不是有雙手就行的，再說我也不喜歡彈琴！&rdo;&ldo;誰說的？以前你學習那麼忙，也還去基督堂彈週末班，還說不喜歡？&rdo;&ldo;那不是因為你一到週末就來，為了躲你才去彈的。&rdo;&ldo;真的假的？&rdo;周正看著蔣捷偷笑的臉，&ldo;你還沒給我彈過琴呢！這次就去看看，他說不行，咱就再不看醫生了。&rdo;&ldo;不去不去，&rdo;蔣捷學會了在周正面前耍性子，&ldo;給他們弄得疼死了。&rdo;&ldo;你這麼大的男人還怕疼？&rdo;&ldo;怎麼不怕？你給他們掰來掰去看看。&rdo;蔣捷在做物理治療的時候，給那個復健師狠狠折騰了近兩個月，他的身體恢復能力是差了一些。&ldo;那，真不看？&rdo;&ldo;不看不看，&rdo;蔣捷連聲說，&ldo;你明知道我吃飯不喜歡說話，是不是純心不讓我吃好？&rdo;&ldo;你吃你吃，你多吃點兒！&rdo;周正再不敢說話，也老實吃飯。&ldo;賭船開幕的事情你都忙完了嗎？&rdo;蔣捷吃完，問周正。&ldo;差不多了，江山再做最後的收底。&rdo;蔣捷知道周正不喜歡自己插手他的生意，所以太過具體也不敢問。周正看著蔣捷的碗裡剩下的大半碗稀飯，&ldo;你又不吃了？不合胃口嗎？&rdo;蔣捷不答卻笑。&ldo;你笑什麼呀？&rdo;&ldo;笑你堂堂洪門的老大，天天管我吃飯，是不是大才小用？&rdo;&ldo;我樂意，你管得著嗎？&rdo;周正側目看著蔣捷，&ldo;你今天什麼安排？&rdo;&ldo;去銀行，做報告，下午密斯劉帶我見一個她的大客戶。晚上我爸爸讓我回家吃飯。是家，不是餐館兒！&rdo;他的言語裡帶著喜悅。蔣捷對家人總有一份依戀，可沒有他媽媽的允許，他也不敢回家，只是到餐館見他爸爸，今天得了這樣的&ldo;恩准&rdo;，難怪他這麼歡喜。&ldo;好久沒看見我媽了，也挺緊張的。&rdo;&ldo;緊張什麼？她是你媽。準有好訊息，今天。&rdo;周正使了眼色，洋洋自得。蔣捷出門前，在門口檢查隨身帶的檔案。周正倚在門前抱著雙臂對他說：&ldo;那個密斯劉，你多注意點，對人家沒意思就離她遠些。我看她看見你就跟蜜蜂盯上小紅花一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