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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人魚股間都淌出紅白的精血，汩汩向外冒，止都止不住，新鮮的和結了痂的，髒兮兮糊在尾巴上。嚴志新和關成章像被雷擊了一般，手腳冰涼。人魚還在嗚嗚哀叫，聽得出來他們的舌頭已經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割了。賈清捂著嘴，眼淚呼啦一下，像決了堤的洪水，四處奔湧。他問：&ldo;你們餓不餓？&rdo;人魚看著他，慢慢平靜了，點點頭。賈清從定住的嚴志新手裡拿過裝燒餅的油紙袋，側身走過去，輕輕放在他們身邊。人魚撿起燒餅，呆了兩秒鐘，惡狼一樣呼哧呼哧啃起來，噎得直咳。賈清的淚流得更兇了，他說：&ldo;慢點兒吃，我這兒還有。&rdo;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自己也曾夢見美人魚。夢裡海像天一樣藍，美人魚的尾巴像寶石一樣亮。後來長大了，就再也沒做過這種夢了。他蹲下去，摸了摸右邊人魚不再完整的魚尾。人魚瑟縮了一下，兩隻黑黑的、星子般的眼睛望著他，像在述說什麼。這時一群人尋著動靜從外面衝進來，撞倒了嚴志新和關成章，抓著人魚的尾鰭就往外拖，一邊拖嘴裡一邊罵：&ldo;老子讓你們跑，jian huo，老子讓你們溜，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們老子就不姓李。&rdo;一眨眼的功夫，兩條人魚就被拖到巷子口，身後畫出長長的血線。他們嗷嗷叫著，青筋裸露的大手死死扒在地上，摳進石板路的泥縫裡，堆滿肩背的肌肉硬起來，像蓄勢待發的箭弩。幾個村民抄起菜刀，砰砰幾聲就把人魚的手指齊根剁了，血濺了一地。&ldo;啊‐‐‐‐‐‐啊‐‐‐‐‐‐‐‐‐‐‐‐&rdo;人魚叫起來，眼裡淌出淚，在髒兮兮的臉上衝出一道道小河溝。賈清一陣頭暈目眩，胃裡翻江倒海，哇地嘔出一灘穢物，眼淚滴滴嗒嗒往下落，已經止不住了。尖嘴猴腮的男人揚起手還要砍，被嚴志新一拳砸在頭上，昏了。&ldo;我c你媽！&rdo;嚴志新震驚的怒火終於爆發，&ldo;你們taa的不是人！你們taa的不是人！&rdo;他看準那堆猥瑣男的腦袋，一腳一個狠狠踢上去。關成章也衝進來幫忙，兩人打得驚天動地，沒過一會兒身上都掛了彩。啪，啪。柺杖點地的聲音極不協調地在人群外響起，宛如平地一束驚雷，所有村民都放下刀子退到兩邊，讓出一條路。梅爺走進來，瞟都不瞟地上抱著血淋淋的手縮成一團的人魚和哭得稀裡嘩啦的賈清，兩隻鷹一樣的眼睛只盯著氣喘吁吁的嚴志新和關成章，冷冷說：&ldo;三位有什麼事麼。&rdo;嚴志新一步跨上前，揪住梅爺的衣領，揚手要打他，還沒打下去，就被關成章拽住了。關成章說：&ldo;不要衝動。&rdo;梅爺笑了：&ldo;這位是識相的。&rdo;又對嚴志新說：&ldo;你該好好學著，年輕人，做事不能衝動，要講理。&rdo;嚴志新往地上啐一口：&ldo;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講的什麼理。&rdo;梅爺的臉冷了：&ldo;我早就說過，你們是客，客要有客的樣子，今天的事情，不是你們該管的。你們逾越了。&rdo;&ldo;逾越個屁。&rdo;嚴志新罵，&ldo;你們想幹什麼，偷著幹，我taa沒意見，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我就要管！&rdo;&ldo;你錯了。&rdo;梅爺又笑了，&ldo;他們沒殺人，他們在殺魚。&rdo;這句話讓在場的三個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梅爺語重心長地說：&ldo;你們是明白人，入鄉隨俗的道理應該懂罷，違了規矩，有時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再多的，恕我不能告訴三位，請回罷。&rdo;&ldo;你放了他們，我們就回去。&rdo;嚴志新狠狠說。梅爺說：&ldo;我做不到。&rdo;嚴志新還沒張口，一條人魚從斜側方歪歪扭扭衝出來，血乎乎的禿掌夾著刀要砍梅爺，然而沈重的魚尾拖著他，沒衝幾米就撲倒在地，再想爬起來，已經很難了。幾個村民呼拉一下湧上去，拳打腳踢，摁著他往死裡打。人魚被汙紅的鮮血覆蓋的臉上，兩隻眼睛燃燒著熊熊怒火，直直射向梅爺，是恨，是憤，是死不瞑目的仇。梅爺靜靜看著人魚，有一瞬間，那眼神竟然是溫柔的，像愛人的絮語，可再一轉眼，他臉上又什麼表情都沒有了。嚴志新抬腳要衝進圍毆的人群，梅爺厲聲喝道：&ldo;看看你的四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