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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稠腥甜的血液不斷從皇帝口裡吐出來，淡黃色的錦被染上汙紅，地磚上大塊的烏紅色更是看得人心驚膽戰。皇甫翰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他只覺得胸口巨疼如裂，本只是咳嗽幾聲，突然一陣噁心竟止不住吐出血來。顧太醫行醫幾十年，這種症狀雖是嚇到了他，卻還不至於被嚇傻。展開隨身帶著的一個布包，現出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自從得知皇帝害病，這救命的東西便不曾離身。扶著滿額虛汗的皇甫翰躺下，褪去裡衣，露出附著薄肌的麥色胸膛。&ldo;太醫……&rdo;小卓子眼瞅著尖極了的銀針堪堪扎入主子的胸膛，怕極地叫了一句。顧太醫的動作遲了遲，被他這麼一喊，像是想起了什麼：&ldo;去打盆冰水，看皇上這陣勢，今晚準是要發燒的。待會兒行針，步步都是要緊的，不能放外人進來打擾。&rdo;小卓子聞言&ldo;喳&rdo;了一聲，卻仍眼瞅著皇帝緊緻彈性的胸膛發怔。&ldo;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去！&rdo;顧太醫心氣正急，卻偏偏不能表露半分，見小卓子呆立著，一時肝火更旺，聲音也不住大起來。小卓子被這麼一喝，才突轉回神，跑到房外打水去了。&ldo;皇上，臣現在便為您施針。要是疼便喊出來。&rdo;他頓了頓，安慰道：&ldo;吐血……是正常的，只是化瘀活血，毒血出來了，人便沒事了。&rdo;皇甫翰閉著眼，皺著眉，點了點頭算是回應。&ldo;那麼，臣便開始了。&rdo;小卓子急匆匆地跑到屋外打水，卻迎面撞上了個人，險些摔倒。&ldo;誰這麼匆匆忙忙地？走路不帶眼睛！&rdo;定睛一看，原來是鳳闕宮的小丫頭水袖。仗著皇後的寵愛，沒吃過虧便不懂得宮裡的應變。&ldo;原來是水袖姐姐。&rdo;小卓子是皇帝的貼身侍候，又是早年封下的二品紫衣。在宮裡，就是上等品數較低的侍衛見了，也得給他讓路，何況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早看皇後不順眼的小卓子，便將晦氣如數發作在水袖身上。這一聲姐姐含滿了酸味。可水袖這個丫頭，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居然也沒聽出這麼一句話有什麼不對勁。喜滋滋地應承下來：&ldo;嗨，就算本姑娘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和你計較了。&rdo;她從胸前掏出一封信：&ldo;喏，這是我家主子給萬歲爺的私信。有勞您代傳了。&rdo;&ldo;皇後娘娘寫的？&rdo;將信將疑地將水盆擺在一旁，伸手接過。是棕底紅面的信封，上面也沒署名。更讓人不敢輕信。&ldo;你神經兮兮地看著我幹什麼？我還能騙你不成？真的，是我家小姐親手交給我的，千真萬確。&rdo;水袖雖然不諳世事，但到底不是傻子，被懷疑的眼神盯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辯解。&ldo;知道了。&rdo;放進袖裡，快步走回盤龍殿。&ldo;喂。你可要送到了！&rdo;那小妮子還有幾分戒心，生怕他不盡心，走得老遠了還呆在原地叫喊。&ldo;傻妮子。&rdo;小卓子憐她無邪為主，便也真想著要為她送到了。傾盡天下126 美強 帝王受回到盤龍殿，顧太醫已經施好針。皇甫翰的臉色虛白，閉著眼睛，也不知是昏了還是睡了。地上又多了一灘血，想必是受針之後又吐出的。儘量不去看那令人眩暈的一片片暗紅，小卓子將盆子擱在一旁的酸梨木矮桌上，絞了把帕子小心翼翼地給皇甫翰拭汗。顧太醫懷著一肚子的不解在燈下寫方子。本該是大限將至，可皇帝的脈象較上幾次卻穩健了許多。看樣子至少也剩有年好求醫問藥。皇上果然是真龍護體，有神人相助。可如果真的是什麼神丹妙藥……又是從何而來呢？提著筆久久難書，終還是開了些補血驅寒的方子。叮嚀了幾句&ldo;要好好照顧皇上&rdo;的場面話，又再次請了脈，確認短期內無大礙後，才疲乏地離開。皇甫翰睡是睡了，卻不大安穩。滿腦子都是家國天下的糾葛，有無數人從記憶裡走過。先皇，母後，訾兒……滿朝文武，一殿英才。晃晃人影中，唯有一人在目、入心、刻骨。出眾如翩然流雲，笑看滾滾紅塵浮躁的心。回首是無塵素影，揮扇便鑄就絕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