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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消化了,脹得難受?會不會想吐?”沈炵搖頭,閉目靠向她,已倦極,本能得泛著睏意,但這次,他不敢睡,怕這一次,便是最後一次。作者有話要說:不得不說,這對小夫妻都是冷暴力高手,╮(╯_╰)╭☆、芳華剎那那天傍晚,沈炵簽字出院。而追悼會,就在第二天舉行。沈卻身前極惡照相,程緣自是縱容,一時竟找不出合適的照片,沈煜便一筆一劃的勾勒出父母的模樣,她的牽念,不捨,悲哀似都化入了筆墨間,畫裡的兩人神色安然,襯得留下的人,是那般黯然。她用小提琴反覆拉奏著一段樂曲,龔娉記得,之前每個寧和恬淡的傍晚,耳邊總能迴盪起這段旋律,她沒能記住它的出處,只記得當初她剛嫁過來,晚飯後,沈炵坐在窗邊,手裡拿著本書隨意翻看著,似能立時覺出她的疑惑,抬頭看向她,眉目舒展,嘴角含笑,只應了聲,“那是我爸喜歡的。”沈炵著一身黑衣立在人前,垂眸念著悼詞,身姿挺拔,聲調低沉,平穩而清晰地念著每個字句,一旁的沈煜已泣不成聲,他並沒有片刻停歇,只是連續念著。那段相濡以沫,執念深情在他口中訴盡了,他沒有破壞這份生死契闊的圓滿,也就沒有允許自己將一點悲傷參雜入其中。沈炵記得,母親最後說過對他很失望,豈能再讓她難過?父親最後沒有留下半句話予他,可是對他的信任?那就當這些悲哀疼痛都不是他的,最後,他要用平靜,予他們安心。到儀式結束,沈炵沒有落一滴淚,倒也無人在意,因為哀傷已足夠濃重。他們只消記得那幅畫像裡滲著牽掛,琴音繚繞間透著哀思,只需曉得沈家掌珠悲痛欲絕,便不會有人發現沈炵的臉色愈發蒼白,到後半程,手臂不時橫在腹間。這些,只有龔娉看著,只有她曉得他此刻有多痛。龔娉知道他很剋制,每次按壓的時間都很短,神色自然,看不出半點痛楚。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在意,因為她清楚的知道,痛極時他的胃腹間是怎樣的冷硬抽搐,而若非痛極,他是斷然不會去理會的。只是他還是那樣立著,筆直堅定,斷然不會倒下。她從來不覺得沈炵是個情志堅強的人,若要說是,他只是在不斷強迫自己堅持。夜半,沈炵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吞下止痛藥,疼痛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藥效也越發的差,他側身靠坐在沙發上,手肘抵住扶手,身體向前傾,方能借力使勁握拳頂住胃部,控制不了喘息聲陣陣,越發雜亂,幾乎成□之際,他埋頭咬緊了唇。疼痛,似乎早就沒了規律可尋,程度也超出了尋常疾病的症狀,他徒然發現真的捱到這一刻,原來轉圜的希望已是如此渺茫,他唯一心存僥倖的,便是幾天後的那份病理報告能出現奇蹟。龔娉顯然是累極了,回來後就昏沉沉地倒頭睡去,只是睡得極不安穩,皺眉輾轉著,似揮不去夢魘。想起那片火光刺目,身化白骨,生命被一下下擊碎成粉末,一生的盡頭原來真是這般的痛,留下的人,只能守著那方方正正的盒匣,茫然殘喘。他不知道如何寬慰,只來得及扶抱住自己妹妹驟然軟倒的身形,沈煜望著他,眼中短暫的迷失過後,分明是驚痛恐懼,而後便暈了過去。他將她抱起交給椀書,她緩緩轉醒之後,看他的目光帶著無措迴避,而對椀書卻是依賴萬分。他知道她怕看到這張同父親尤為相似的臉,怕回到這個滿是回憶的家。原本就想著讓椀書帶她離開,她如今只是先一步離開家而已,為何他已會不捨?明明能體諒妹妹同自己的驟然疏遠,為何還是會覺得心痛?疼痛稍緩,他才積聚了些氣力,他知道自己該乘現在離開,卻望著床上的人捨不得挪開步子,終究還是靠近。靠坐在床頭替龔娉理了理髮絲,整了下被子,抬手小心揉著胃,調整著呼吸,只怕動靜過大會把她吵醒。雖知這些措施徒然無用,卻奢望痙攣可以緩和些,控制在他可以忍耐的範圍就好,他著實捨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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