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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落日低垂,天邊的紅霞漸漸散去,夜幕籠罩蒼穹。安州城內陷入一片靜謐。各坊坊門隨之緊閉,巡城差役與兵卒也在各街道就位巡邏。

唐時,城市為了管理便利,均嚴格執行宵禁制度。夜間城門落鎖,各坊坊門也隨之緊閉,除巡城兵卒、差役及值更公人之外,嚴禁任何人擅自在外行動。一旦發現,便應當場抓捕,交由官府審訊定罪。

這一制度正是為了巡緝捕盜方便,若城鎮遇敵圍攻,也能很方便地挖出隱藏不深的敵軍細作。只是受限於資訊傳遞的不便,以及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在夜間活動的需求,持有夜間通行的勘合,在宵禁時分也可自由來去。

此時,遊蕩在外的元慶,便遇到一群巡城士卒查驗勘合。雖然這些兵卒大都認得他。但宵禁的禁令,卻是誰也不敢違反。

“元校尉,多有得罪了。”領頭的隊官將屬於元慶的一半勘合遞還回去,充滿歉意地說道:“前番醫署的陸醫監為歹人所劫,江刺史親下令嚴查,如今城中兩個時辰便更換一次口令,對夜間走動之人,無論是誰都要查驗勘合。”

元慶聞言,卻是並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無妨,宵禁之事,本就應當嚴查,才不會放進來些渾水摸魚之徒。”

元慶如今恨透了那些摸進來擒走陸見的歹人。不光是因為此事難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隨著他對陸見背景調查的深入,愈發讚賞陸見的為人。而此事一出,他便唯恐自己因此事而陷入兩難。

如果陸見口風不嚴,威脅到了公主殿下的安全,元慶便只能以公主為重。可是一想到如此便要與陸見站在對立面上,元慶就有些糾結。

他本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所以如今這種糾結的心態,更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與審視。

面前的隊官舉起手,做了一個後退的手勢,示意手下放行。隨即便與元慶互相行禮道別。元慶牽著馬走了十幾步,便翻身上馬,馭馬向安定坊行去。

行至坊門前,掌管鑰匙的里長早就拿著鑰匙候著了。見元慶到來,也不敢怠慢,馬上開門放行。元慶則將馬拴在坊門外的拴馬樁上,托里長代為照看,自己便一頭進入坊中,直奔孫鎮的賭擋而去。

在賭擋門外等著的,正是褚英。他在抓捕那軍士時險些失手,被孫鎮帶著幾人嘲弄了一番且不說,還被罰今晚值夜,雖是苦不堪言,但見到元慶,還是滿面堆笑地將元慶迎進了屋內。

元慶跟著褚英來到地下室前,隨著蓋板揭開,他再度順著樓梯走了下去。此時的這間地下室中,站了孫鎮等三人,擒獲的軍士則被捆在椅子上,待元慶一進來,便顯得空間有些狹小了。

孫鎮將從軍士那裡搜來的布袋交給元慶,元慶甫一開啟,便冷笑出聲。

“這些財貨,若是說不明來歷,你可知後果如何?”元慶看著軍士,淡淡說道。

那軍士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承蒙了孫鎮等人的“特殊照顧”。可他此時卻是脖子一梗,冷哼一聲,看起來還倒頗有幾分骨氣。

“按大唐律,若是盜得財合絹帛一尺,徒三年。每二疋罪加一等。贓滿十疋則絞。若持械或動武脅迫事主,則斬。父母妻子,俱流三千里……”元慶信口拈來,述說著唐律中的條款,但那軍士卻是越聽,面色越見發白。

“若你說不出財貨來歷,我等便只能將你交官,建議由官府從重處理……”元慶雖面上不見波瀾,但說出的字字句句,聽在軍士耳中卻不啻驚雷。

“如此看來,此人定是不服罪了。”元慶起身,轉向孫鎮:“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便交由州府查辦吧。”

言罷,他又湊近那軍士:“州府大牢的刑房,想必要比此處更有趣得多。”

看著元慶轉身向外走去,那軍士的心理防線終於瀕臨崩潰。他看著元慶,大喊道:“等等,我說,我說……”

元慶面上,露出一抹得計的微笑,隨即他便返身,來到軍士身前。

“既然要說,便如實說來,不要有所遺漏。否則你知後果如何。”

“昨日子初,我接崗巡城,便在南城。過了不到一刻鐘,與我同值的夥伴大毛跑到城下小解,我獨自待在城頭,便聽有人喚我。”軍士努力思索著昨夜間的情形,敘說著。

“我一看,喚我之人卻是我發小竇勇。我想起這時已經宵禁,便問他為何違反宵禁,他說他阿母突發急病,他日落之前來為他阿母抓藥,不料遇事耽擱了時辰,見城門落鎖,心中焦急,卻想盡辦法也出不得城,只能前來求我。”

“你跟此人,平素可有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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