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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走一邊想著試驗的事情,想著下午怎麼和帝克討論。我平常都是做1、9車從百老匯街走到學校,偏偏那天邪門,從東邊下了地鐵還抄了一個近道。上午十點,這應該算光天化日之下,而就是在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我終於被搶劫了。當時四周非常安靜,對面馬路上還有一個黑人婦女領著兩個三四歲的小孩,我好象聽見後面有聲音,於是就很自然地想回頭看看,我根本沒轉過頭,先感覺到後背被人好似猛砸一下,估計我一定想站直,並四處搜尋,因為第二個印象是眼前幾個黑鬼,我說不清到底幾個,我只看清一個花的快長至膝蓋的襯衫,肥大的褲腿……然後就是身上的疼痛和重擊。我應該是根本沒有反抗,因為記憶裡我一下就倒在地上,而且我也沒有喊,沒那個反應。我並不能說我被嚇得如何如何,因為在意識到恐懼之前,我先懵了。當他們從我褲兜兒裡翻錢包時,我終於明白髮生的事情,然後完全不受思維控制地起來,用英文大罵髒話,對拿錢包的人撲過去。這是個沒有實際意義並且對自己不利甚至相當危險的舉動,因為這個動作,除了又捱了一棒,他們慌亂下拿著錢包就跑了,使得我後來不得不處理被搶走的駕照、醫療卡,信用卡等等一堆事情。在他們迅速消失之後,我才勉強站起來,我純粹本能地摸摸胳膊腿檢查了一下,然後去揀書包,把掉出來的東西放進去,再然後我才注意到我旁邊的人,看見有黑人婦女捂著嘴瞪我,大聲問我怎麼樣,然後狂喊救命。所有的細節只發生在十幾秒鐘之內。當好幾個黑人兄弟姐妹圍在我周圍心急火燎幫我打911,幫我擦從手背上冒出的血,甚至讓我平躺在人行道上等救護車時,我才發覺身上疼得利害,呼吸不暢,我想起某個因車門輕輕碰撞造成脾破裂當場身亡的人,我以為我要死了。我在醫院裡一直呆到晚上8點。這期間我只將這個訊息通知了帝克和老魯。我心裡非常想翔子,特別是剛進醫院的那兩個小時內。但我沒有通知他,因為等我知道自己沒大問題不會死亡後,我認為把翔子叫過來幫不了我具體的事情,而且我不承認我有另一層顧慮。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下午有好幾個人來醫院看我,真的令我感激,人這東西某些時候是挺脆弱的。特別是王芳也來了,她在我眼中比原來更小巧可愛,我真希望她趕緊找一個好樣的中國人嫁了,肥水不該留進外人田。還有一個韓國哥們兒,丫曾經兩次在廁所裡我小便的時候突然拍我肩膀,嚇得我直罵,而那天看望我時的黏乎勁頭兒,令我不往歪處想都難。8點鐘,我坐在醫院椅子上給翔子打了電話。他趕到時眼睛瞪得挺大,焦慮地看我。我問他畫畫的東西呢,他說請凱文幫著拿回家,他不想拿,攔個車就過來了。晚上當我們回家後,當翔子聽我講述經過,重複醫生的忠告,我發現他凝視著我的眼睛略微發紅。&ldo;怎麼了?&rdo;我微笑,抓住這個讓我內心無比甜蜜的細節,也忘了所有的不快。翔子也笑笑,他撩起我的衣服似乎又一次檢視我的傷情,等再抬頭時已經恢復常態。翔子說他這幾天不去畫畫了,在家裡陪我。我告訴他我明天就去學校。第二天我吃了醫生開的比較勁兒大的止痛藥,就去了學校。不是因為我愛校如家,對試驗認真負責。我要去列印外州學校的申請表格,我要立刻轉學。四十一剛上大學那會兒,我曾為了混一張黨票去聽過兩次黨課。老師說一個共產黨員的一言一行就代表著黨的整體形象。當時只作笑話聽,現在服氣了。在很多特殊的時刻,人們的群體意識遠遠強過個體意識。在我被搶劫後的5小時內,我心裡有一團憋悶的怒火。我幻想拿著電影裡《老槍》那種火焰噴射器把那幾個兔崽子燒死,或者真的去買把槍跟他們同歸於盡,什麼金錢仕途、美女美男都可以不要。然而問題是我連他們的模樣都沒印象,警察都毫無辦法,我上哪兒去找他們。於是我的恨要昇華,不是昇華成挽救他們的寬容,而是昇華到對&ldo;弱智愚蠢,四肢發達、好逸惡勞&rdo;的美國黑人的極端憎惡。在那5小時之內,如果我有希特勒的權勢,我會將所有的美國黑人放進毒氣室。如果我是侵略者我非常樂意搞一場哈林區大屠殺。屠殺物件包括黑人房東老頭傑夫;包括曾深更半夜向我要錢,後來與我成了朋友,還告訴我他剛剛&ldo;度假&rdo;回來,裡面有圖書館健身房,就是沒有性和女人的麥克;包括給我做筆錄的黑人警察;甚至包括那些事後熱心的救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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