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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溪看著雷鳳章一步三回頭,不由吐了一口長氣。這種苦戀還真是煩人,推拒不得,接受更不能,也不知倒了什麼楣,竟然被個死心眼的傢伙纏上。他卻不知藍吹寒十幾年來與他感同身受,幾乎是又恨又氣,又是無奈,就連他送雷鳳章出行,藍吹寒也沒出現。當初被方棠溪氣得一怒離開,藍吹寒本想連山莊都不待了,但還沒出到莊外,便聽到方父被人綁架,方母昏迷不醒的訊息,他便去而復返,心想方棠溪一時慌亂,他或許能幫到一些些。卻不想方棠溪求了雷鳳章幫忙,又不疾不徐地把一切事情辦妥,明知他在莊裡也不問一聲。他在山莊中撞到坐在竹椅上被人抬著行走的方棠溪,看到他時只是頷首為禮,卻根本沒讓人停一下腳步。藍吹寒忽然明白,方棠溪這次是真的要折身離去了。從此以後,方棠溪也不會記得那些顛倒錯亂的晚上,再也不會記得他迷離扭曲的面龐,再也不會擁抱著自己,叫著自己的名字……與他在一起的,是那個令人生厭的紈絝子弟雷鳳章。藍吹寒微微顫慄著,汗水溼透了鬢髮,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苦澀。算起來,還是他親自將方棠溪推到了雷鳳章的懷裡。此時未到黎明,天邊一片黑暗,窗外的風聲輕響,他清晰地記得今夜出現在夢裡的方棠溪黑髮披散,夾緊自己的腰身,俊眸微閉,臉上的表情不知是痛苦還是迷醉。今夜夢中的妖豔相比昨晚的脆弱,卻又另有一番動人‐‐昨晚出現在他夢中的男子白髮如銀,雙手被縛於身後,腿上無力,坐在他身上,就著下體被進入的姿勢,無助地扭轉著腰身,痛苦地呻吟著,激起藍吹寒更激烈的快感。每一晚的夢境都少不了那個男人。而每一晚的饜足過後,他總會下意識地環繞懷中的軀體,卻總是在一陣空虛和迷茫中驚醒。他有一種衝動想去到那個男人身邊,即使只是一刻‐‐可是距離上一次衝動,也不過是幾天前的負氣離開而已。如果這一次再衝動,那就是第三次了。藍吹寒心裡在苦笑,卻有種說不出的茫然。他能夠讓方棠溪按照他安排的計劃離他而去,卻是不能讓自己從心所欲,從此分道揚鑣,再也不見。再也不見……再也不見……他感到自己的心尖處微微顫抖,竟連全身也控制不住地輕顫,只有握住那個人的掌心,將那人擁入懷裡,才能稍稍緩解這種激盪。不同於當年被方棠溪下蠱,毒蠱發作時的思維混亂,情緒暴躁,他此時心裡極輕極靜,似乎從來沒有過的清醒。大概有些事情早就改變了,就連自己,也已經在十幾年的呼吸糾纏之中被浸透,他還是藍吹寒,可是他的心早就在他沒發覺的時候變得不似從前。天才剛亮,方棠溪便起了個大早,找了山莊中的幾位管事,把近期的事情安排下去,便準備出行前往金城。金城距離塞外並不十分遙遠,如果乘坐快馬日夜兼程,七八日就能到了,但若是乘轎,也不知一個月能不能走到一半。方棠溪安排了隨行馬車前去。方母並不希望兒子涉險,但如今她已無方寸,家中也只有方棠溪一個男丁,如果有人去接應方父,自然是最好。方棠溪便安慰她道:「娘,金城也並不遙遠,入了關後,再經敦煌四郡便到了,以前我常走這條道,妳不也沒說什麼。」「以前是以前,現在你……」方母給方棠溪整了整衣裳,滿面慈愛之色,卻是不由嘆了一口氣。「娘,我只是瘸了而已,武功還在,妳不必擔心我。等過幾年武功高了,就是瘸了腿也沒什麼啦,江湖上不是有很多獨臂大俠麼?」方棠溪嬉皮笑臉地安慰了母親,將自己的七星劍交給了隨身的僕役,讓他放到車上。方母給了他一個爆慄:「別胡說!你爹這次又出了事,我就說江湖上打打殺殺的看得人心煩,還不如安安穩穩過日子,你這次救了你爹回來,爺兒倆早些回家,別耽擱了……」方棠溪答應了一聲,說道:「那我這就去了。」方母雖然不捨,但想到丈夫,又是牽腸掛肚,於是囑咐方棠溪千萬小心,送了方棠溪出莊。方棠溪上了馬車,嘴角那抹微笑才漸漸消失,變為凝重之色。如今方家遭逢大難,卻是遠在塞外,當年中原的朋友也聯絡不上,和官府的糾葛也不知如何消除。最令他煩心的卻是記憶支離破碎,往日認識的人都記不大清,即使朝中有人,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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