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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無話。次日天矇矇亮時兩人起來在溪邊洗漱完畢打馬回城。城門一開，兩人隨著等候的人流緩緩進入城中。街道兩旁那早市的攤子都擺出來了，顧客們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談天說地閒話世道。魏可孤在一家包子鋪前停了馬，見尚有空桌，便喚怨魂下來&lso;吃了再回去&lso;。那旁邊的人不管先前在說著什麼，此刻都住了口，偷眼瞧他們這一桌，心裡俱想道：&ldo;怎麼會有這麼美貌的少年？&rdo;那蒸籠裡的熱氣白霧一般被風吹著徐徐繞來，越發襯得他眉目如畫。眾人明知他坐在這裡同他們一樣吃包子分明是人間凡夫俗子，但目睹此情此景卻還是忍不住疑心他是仙家中人。魏可孤視線一掃見人人都在驚歎身邊這少年美貌，半覺虛榮心飄飄然作崇，又半覺一陣心酸，想起殷來：&ldo;那小鬼比他還要好看得多。&rdo;其實他二人容貌並無差別，只差在神韻。殷那種溫和純淨寧靜出塵的氣質很是討人喜愛，相較起來，怨魂就要略遜一籌，更別說為人處事的態度上。就好比說現在，眾人看他，他就皺了眉頭。魏可孤壓低聲音道：&ldo;別人看你，是覺得你長得好看。你就大大方方讓他們看就是了，眉頭皺那麼緊幹什麼。&rdo;想到若是那小鬼遇到這種事，定會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接著面孔微紅低垂下頭，那真是別有一番風情，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那怨魂卻不知他的心思，聽了十分驚喜，亮晶晶眼睛看著他道：&ldo;你也覺得我好看？比公子殷還要好看？&rdo;渴望地看住他。&ldo;呃……&rdo;魏可孤語塞，只得情急生智給他挾了個包子，口中道：&ldo;快吃。&rdo;說完掩飾地自己也抓了一個，又咕咚咕咚去喝豆漿。偏偏那怨魂卻還有下文：&ldo;那你喜歡上我了沒有？&rdo;噗--別說魏可孤一張嘴狂噴三尺遠，那周遭群眾聽了也是倒了一大片，誇張點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好喝豆漿壓驚。魏可孤狼狽地掃視四周一眼，橫手擦了擦嘴，氣急敗壞道：&ldo;這種話也能在大庭廣眾下說麼？！&rdo;怨魂愕然不解，看了看周圍那些人，試探道：&ldo;那，要回房了說？&rdo;四周群眾又是一陣騷動，也難怪，說者雖然無心，但聽者卻忍不住就誤會這話裡透著一陣陣的曖昧，連帶著看怨魂的眼神也不免帶點同情：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少年，腦子卻有點不清楚。魏可孤翻了個白眼，只覺平生從未這麼丟臉過，只恨桌下為何沒有一個地洞好讓他鑽下去呵。幸好，就在他尷尬得要死的時候，有個人出來為他解圍了。&ldo;哎呀，好一個美人！&rdo;隨著一聲輕佻之極的語聲，一把摺扇從旁伸出輕輕在怨魂下巴上一挑。魏可孤眼皮一翻，只見這人年紀不大，衣著錦繡、腰佩碧玉，手上一把象牙灑金扇，臉色青白、眼泛紅絲，看其形貌便知是一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紈絝子弟。再看他身前身後跟著幾個惡奴，先前的群眾見了這行人紛紛丟了銅板溜走，溜走前還對著怨魂報以同情的眼光，可想而知又是城中有權有勢的花花太歲了。這突如其來的輕薄之舉令得怨魂大怒，他雖不通世事，但也覺得這人語氣神情動作無一處不討厭。一揮手把那扇子開啟，兇惡地瞪住他。那人也不生氣，呵呵笑道：&ldo;倒是個火爆的姓子……&rdo;一雙浸了油的眼珠子上上下下在怨魂身上滾動，嘖嘖讚道：&ldo;小七，你看他是不是比昨晚上那小桃紅美得多了。&rdo;他身後心腹湊趣笑道：&ldo;小桃紅哪比得上他……&rdo;那惡少笑道：&ldo;嗯。昨晚我看他也還算不錯，只不知怎的今早起來便覺得他面目可憎得很，想來是我昨晚醉眼觀花之故。&rdo;魏可孤聽了，忽然嗤地一笑。他自己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毛病。有許多男的都是這樣，在晚上大醉過後看成天仙一樣的美人，到了早上彷彿就會變。變得又討厭、又難看，簡直連看一眼都會覺得很難受。這惡少分明是一夜風流後才從那煙花之地出來，還等不到回家修養生息，就在路上調戲良家少男。只可惜這少男卻不是省油的燈，想到當日那些被他碎了屍的象姑館眾人，魏可孤倒為他此刻遲遲不發作而暗暗稱奇，轉念又想道：&ldo;他越是忍得，只怕這惡少日後下場越慘。&rdo;說實話，魏可孤這想法卻實在是誤解了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