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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葦雙手接過,「多謝恩公。」莫恆一擺手,「莫要恩公恩公的叫,我年紀比你大許多,你便叫我一聲莫叔罷。」江葦,「莫叔。」莫恆點點頭,「收拾完便去睡罷,明日還要早起開門接診。」又去囑咐莫霖,「今日已逃了一天課,明日可不許再偷懶了。」莫霖一撇嘴,「我也忙活了一日,又不是逃課去做耍。」一伸懶腰,「困了,睡覺去,今日起恁一大早,現下眼都睜不開了。」打個哈欠,自去睡了。江葦收拾完碗筷,去前堂鋪了被褥躺下,瞪眼苦苦思索半晌,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心中空落落的沒個實處,不由苦笑,終於嘆出一口長氣,不再去想,閤眼睡下。莫霖坐在書案後,一本論語攤開放在面前,雙眼卻盯著窗外一叢秋菊,那菊花花瓣絲絲垂下,色做金黃,昨日江葦用來做菊花醋魚用的便是這一種,想起那味道,口水不知不覺便滋出來。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人一拽袖子,轉頭一看,同桌桑平波正擠眉弄眼示意他向前看,莫霖一頭霧水,「啊?」便聽上面朱夫子怒喝道:「莫霖,叫你起來背書,磨磨蹭蹭作甚?」莫霖慌忙站起,一面又低頭去看桑平波,見他拿筆在紙上寫出「修身在正其心」一句,便曉得是夫子考校昨日留下的功課,張口便背,「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朱夫子見他背得流暢,面色稍霽,「可知這是甚麼意思?與同窗們解說一下。」莫霖瞪著兩眼,「您還沒講啊,學生哪知道是甚意思。」他自小聰明,讀書向來過目不忘,惜乎不肯用功,書背是背了,卻不肯鑽研,如此不求甚解,只恨得夫子頭疼,衣袖一揮,「後邊站著去。」莫霖被罰站也不是一兩次,早修煉得臉皮老厚,也不覺丟人,在後面站到下課,悠哉遊哉踱回書桌前收拾書本走人,臨出門被朱夫子叫住訓道:「你資質出眾,本是良才美玉,好生讀書,日後科舉進身,自有前程,奈何如此憊懶,不求上進,可對得起你爹望子成龍之心。」莫霖瞪大眼睛,一本正經道:「先生這可就不知道了,我爹才沒這個心呢。我爹常說,讀書是為明事理,養心性,可不是為了貨與帝王家,那些科舉做官之人固然風光,可官場齷齪,傾軋黨爭歷朝歷代也沒少過,做了官,也未必從此就光耀門庭一步登天了,身敗名裂的大有人在。更何況似我這等心性,若進了官場,只有被人欺壓的份兒,萬沒有出頭的一天,倒不如當個大夫,好歹有門手藝,可保一世衣食。先生難道沒聽過,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我爹說,良相可澤備萬民,奈何我莫家祖墳沒冒那股青煙,出不了良相,不過良醫倒可做得,懸壺濟世,護佑一方百姓,也是積德行善之事,未必就及不上做官了。」提及莫恆醫德醫術,朱夫子倒也服氣,心知莫霖說得在理,但行醫終究不比做官體面,不由勸道:「你若無意官場,我也不能強求,不過學問還是要做的,好歹考個秀才、舉人的功名出來,日後也好不被人小瞧。再說你這般聰慧,讀書學醫兩不耽誤,豈非更好。」莫霖嬉皮笑臉,「先生可真看得起我,似我這般愚鈍,每日裡被爹爹逼著學醫便累個半死,再把書讀好了,豈不是連命也沒了。先生行行好,可饒了我罷。」朱夫子見他毫無上進之心,登時給氣得不輕,「沒出息的小子,快滾!瞅見你就來氣。」莫霖背起書囊便走,還不忘回頭道:「先生莫氣,氣大傷身,等明個兒我給您配一副疏肝理氣丸來,保您身康體健,長命百歲。」不等朱夫子抓起掃帚拍他,一溜煙兒地逃了。莫霖下了學不急著回家,一路小跑出了城,專撿城邊的莊稼地走。日頭將至黃昏,蟈蟈叫聲此起彼伏,他一面走,一面留意蟲鳴,聽見那叫聲嘹亮的,便駐足傾聽,尋著叫聲找去,便見一隻只蟈蟈或趴在芝麻棵上,或躲在豆葉底下,這時便俯下身去,躡手躡腳靠近,離得近了,猛地竄上去一捂,逮著了,便裝進帶來的葫蘆裡,待得天色微黑,已捉了七八隻,這才心滿意足,趁著城門還沒關,急忙忙返回家去。妙春堂這時已下了門板,莫霖自後門進來,便見院子裡鋪了一地藥材,江葦正忙著把那曬好的藥材裝進麻包裡。自那日江邊救人而回,已是一年有餘,莫恆想盡辦法,然藥石針灸全然無效,江葦至今不曾憶起一星半點舊事,好在他心性堅忍,又頗有些隨遇而安的豁達,失望過後倒也不再強求。倒是莫恆,因少年時曾行醫江湖,頗識得些武林中人,見他行動之間步履輕靈,舉重若輕,便猜是有武藝在身,許是名門弟子也未可知,奈何莫恆並非習武之人,著實看不出江葦師從何門何派,向來往客商遊俠打聽,也無人知曉哪家門派走失過弟子,經過這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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