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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幾要認不出此人便是當日那意氣風發的邵承嗣,不由暗中吃了一驚。那邵承嗣站在木屋中打量,見窗幾破敗,顯是無人居住,面上露出抹痛苦之色,用袖子將桌子楷模乾淨,將包袱解開放置其上,露出件油光水滑的深紫色貂皮襖來,喃喃道:「冬哥兒,我尋不到你屍身,只得帶了這皮子回來。」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皮襖不停,只將冬哥兒看得目眥欲裂,再忍不住跳將出來,明晃晃一把寶劍指在邵承嗣心口上。邵承嗣不防有人,一驚間欲出手相抗,待看清來人容貌,登時如遭雷擊,又驚又喜下失聲驚叫:「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叫完便呆立不動,任冬哥兒將劍尖捅進心口一寸,卻是避也不避。冬哥兒舉著劍,冷冷看住邵承嗣,一言不發,如此半晌,見邵承嗣毫無懼色,只一味痴痴望著自己,目光中又流露出無限悔恨歉疚之色,心中疑問再忍不住,恨恨問道:「邵承嗣,你當日口口聲聲鍾情於我,誘我同你出谷,才得了我身子便騙我飲下藥酒,趁我無力動彈之際活剝我皮,我自問並不曾與你結怨,何以如此害我?」質問之下,邵承嗣臉色煞白說不出話,痴呆呆似尊泥胎,還一會兒怔怔道:「我家人盡為寒雲山魔尊所害,須前往報仇,可寒雲山地處八百里冰原深處,常年冰封雪凍,只有著了活剝下來成了精的千年紫貂裘才可禦寒透過,我報仇心切,故此設計害你,實是罪在不赦。如今我大仇得報,回谷請罪,本欲葬了這皮襖後自刎以謝,卻不想你還活著……」說到此,邵承嗣微微一笑,流下一行清淚,「我知你遭此大厄憤恨難平,絕不求你心軟,凌遲也好剝皮也罷,百死不足贖我罪衍,只盼你出了這口惡氣才好。」邵承嗣若軟語求饒,冬哥兒鄙夷其為人,便要一劍刺下,卻不想他直認其罪,自請遭株,又是這般詞誠意切,冬哥兒素來心軟,便有些下不去手。邵承嗣看出他猶豫之色,知道冬哥兒心中尚存一份舊情,不忍殺他,一時心滿意足,再不打話,倏地伸手握住劍刃,狠狠往自己心口一送。這般驚變只在頃刻之間,冬哥兒便見邵承嗣軟軟倒下,只怔怔地不及反應。那邵承嗣武藝在身,雖心脈俱斷,卻一時不得便死,只痴痴看著冬哥兒,斷斷續續道:「我初時待你虛與委蛇,害了你後才知情愫已種,悔恨無極,若有來生,惟願做牛做馬任你驅馳,還此血債,只求你莫再記恨於我……」話音未落,已嚥下氣息,臨死之際,面上猶帶哀懇之色。冬哥兒望著屍身呆立移時,才覺出胸中陣陣鈍痛,憋悶的說不出話,末了,嘶喊出聲,眼淚滴滴落下。山中時日易過,轉眼便是廿年,邵承嗣墳前一株梧桐已長成碗口粗細,春日裡開了一樹紫花,山風吹落花朵,冬哥兒站在樹下伸手去接,袖子滑落,露出段白嫩手臂,只見手腕處一圈紅痕,似用針線將兩塊皮子縫在一起。秋官兒站在他身後,見了嘆道:「幸得有靈藥相助,皮子剝下恁許久又縫上身去,竟又長的嚴絲合縫,只是這疤痕卻不易去,不知要過多久才消得乾淨。」嘆完又問:「你真要出谷去?」冬哥兒點點頭,「他將生生世世許了與我,如今既已轉世成人,自然需去找他還債。」說罷一笑,彎彎眉眼中流露出一段溫柔歡喜神采。 鹿精丈許高的山洞深邃幽暗,離洞口十幾步的地方已然見不到日頭射進來的光線,生滿翠綠青苔的洞壁上生生凹進兩尺方圓一塊,用木條釘成的柵欄封住,宛如牢獄一般。金成璧哭喪著臉跪在柵欄後,向外面那年輕男子哀哀告饒:「小生不知尊下乃是鹿仙,實非有意冒犯,還望尊下開恩,寬饒小生一命。」梅鹿紋英眉一挑,指著自家左肩上沁出血來的傷口冷笑道:「如此說來,若非我已能成精化人,便合該讓你拿箭射死了去。」金成璧被搶白得啞口無言,又悔又懼間暗歎流年不利,他不過入山獵鹿,誰承想碰上只道行高深的鹿精幻出原身遊玩,一箭射出沒獵到不說,反被捉住關來洞裡,眼看性命不保,只嚇得渾身篩糠般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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