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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記得你了。」見他沒反應,陳啟華又道。是不該記得,畢竟他從沒深刻出現在他們的記憶中過,一次對方或許忘了,另一次只有嘲弄和戲謔,所以不記得,最好不記得。「我告訴他們你跟他們是同一所大學出來的,他們說真巧,還問你是哪一屆的畢業生……」「陳律師。」雷德凱終於轉過身,卻仍然一臉平靜,「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然後就不再說了,陳啟華知道他的痛,之所以要把痂剝下,是想讓他走出一步,不管怎樣至少爭取一下。可是,他回絕了,比堅持當律師時還要堅決。陳啟華沉默了,他知道不該逼雷德凱。他的固執他的倔,自己看得出來。「那就回去一趟吧,也當是休息一下……順便替我向你的父母問好……」「好的,我會的,再見。」關門聲響起,陳啟華髮了一會兒呆,捋了下有些凌亂的頭髮,開始繼續工作。雷德凱回到村莊的時候,眼前的黃沙和土丘仍然是他記憶裡的樣子,回來前沒跟任何人透過電話,因此沒人來接他。他左右手大包小包,身上也揹著幾個包,都是給父母弟妹親戚朋友的禮物。身上的重量讓雷德凱有股錯覺,當初他也是揹著這麼重的東西離開家,離開這座村莊的。到家裡的時候,門口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在剝花生,花生米過油炒香後是父親的下酒菜。小姑娘看到站在籬笆外的雷德凱,手上的動作停了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就站起來,腿上的簸箕翻倒在地上也不顧了,衝著屋裡大喊,「媽,七哥回來了,媽‐‐」離開時這小姑娘才十歲左右,不愛說話總是很害羞,去哪兒都拉著雷德凱的衣角。現在,她跟家裡的門差不多高了,臉蛋尖了,也好看多了,真是女大十八變。稍晚的時候,父親在屋外喝酒,母親在屋內一邊抹淚一邊用心煮著今晚的飯菜。估計會很豐盛,嗅著陣陣香味,省吃儉用好幾年的雷德凱口水都快流出來。這個畫面跟他離開家去大學前很像,不同的是當初只能站在桌前趴望他的弟弟妹妹現在坐在桌子前,有些許靦腆地打量他。他拿出從城裡買的各種東西,一樣一樣分給他們。給爹的是一瓶頗貴的酒,他接過時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母親還在廚房忙活,他便先擱下給她的禮物等會再給‐‐是一件羊毛衫,保暖的,因為冬天快到了;給弟弟的是一雙好看的白色球鞋,弟弟現在是高中生了,成績雖沒他當初的好但也不錯,這個年紀最愛美,當初家裡沒有這種條件他穿不起,現在他給弟弟補上;給妹妹的是一個有著漂亮圖案的斜揹包,本來想送衣服,但又不知道她身材怎麼樣便放棄了,決定送斜揹包時他猶豫了好久,直到妹妹看見包包時眼睛一亮,他才放心。剩下是給親戚朋友們的,父親叨唸怎麼亂花錢買這麼多,但笑眯的眼睛都沒怎麼睜開過。飯間,父親問他在大學裡學了什麼,他邊吞嚥飯菜邊模糊回答:「法律。」「那是啥?」父親和母親異口同聲,只有弟弟和妹妹笑了。他們上了學,不是很懂但至少知道意思。「反正就是在大學裡學的。」雷德凱知道父親母親壓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索性想就這麼唬過去。「哦。」父親往嘴裡送了一口炒雞蛋,「那能挖水接管子不?」雷德凱差點把嘴裡的飯噴出去。他是自己兒子,看他這樣父親就知道不能了,於是又問:「那能當老師嗎?」雷德凱有些悶,但還是老實回答:「再考教師證書就能。」「那到底是什麼?」父親手中的筷子敲著桌面,一定要問個清楚的樣子。「就是……」雷德凱思忖著父母能夠聽懂的解釋,然後說:「就是幫人家吵架還能拿錢的。」他爹聽了愣了半晌,怎麼個學校還教幫人怎麼吵架?都什麼玩意啊!不過既然是大學裡學的,那麼,唔,怎麼著也有點意義的吧。只是這詞聽起來似乎不怎麼好聽,趕明兒怎麼跟鄉親說呢?雷德凱當然不知道父親心裡想的是什麼,只見他沉了臉半天不說話還以為他不高興,於是也埋頭光顧著吃不怎麼說了。這是既定的事實,他只是據實以告,總不能瞞著或是欺騙,怎麼說也是他老爹啊!當雷德凱提著沉重的禮物去鎮上看完恩師回來時,一頭就撞上屁顛屁顛迎上來的父親。他見到雷德凱拽住就說:「你這孩子淨瞎說,我今天聽村長說了,律師可了不得。前年狗娃他爹到鎮上賣紅薯被車給撞瘸腿,後來開車的人把人送到家說要私了,往狗娃家丟了五百來塊就走人。可才到鎮裡聽了幾天城裡律師講的,什麼法律知識的村長知道後覺得不對,趕緊去問這律師怎麼辦,結果這律師一出面,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很快就讓這撞人的混賬賠了一萬多塊,一萬塊啊!咱們家三年不吃不喝都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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