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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攀住床沿爬起來,手一滑,又滾落地面,小腹一陣鈍物猛戳般的疼。可是再怎麼疼,也比不上此時的心如刀絞,如果一切真如冷蝶兒所言,那麼江穎又是以何種心情面對他,為什麼沒有在他昏迷時補上一刀,為什麼還要帶他來這裡,為什麼還肯救他!「聶穎……聶穎……」雙手緊緊抓著胸口,只因這裡,痛得快要撕裂了。「鵬飛!鵬飛,你怎麼了!」倒在地上顫抖的身子被撈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任鵬飛費力地睜開眼睛,當看到一頭銀髮之間那張熟悉且焦急的臉龐時,不禁悲從中來,用力抱住他的肩膀,把臉深深埋在他的肩窩中,眼睛很燙,眼眶卻很乾,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水……再不放開了,再不放開了。即便逆天而行,即便與天下人為敵,也再不放開了。小腹猛地一抽,任鵬飛痛苦地呻吟一聲,下一刻,江穎已經把他抱起來輕放於床上,頭一抬,取過放在床邊的藥。「來,快把這藥喝了。」任鵬飛伸手欲接,可肚子實在是一陣一陣抽痛得有氣無力,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往外冒,扶住肚子都來不及,哪還顧得上端藥。江穎見狀,便輕柔地把他扶起來靠在肩膀上,先用衣袖拭去他頭上的冷汗,再端起碗盛起一小勺藥汁,試了試溫度,才送到任鵬飛嘴邊。儘管快速地咽入喉嚨,但苦澀的味道仍在口腔裡蔓延,任鵬飛眉間微蹙,江穎忙道:「要不要加些糖進去?」任鵬飛搖頭:「不用。」頓了下,又道,「不要用勺子,直接用碗喝吧,一口氣喝完才不會這麼苦。」江穎依言取出勺子放在一邊,直接把碗貼到他唇邊,在他張口時微微傾科,任鵬飛猶嫌他太過小心,用手托住碗底,鎖著眉一口氣把溫度適中的藥汁喝完。「我去拿些甜的東西給你吃吧。」江穎側身把空碗放下,準備放他躺回床上時,卻被扯住。「不用了,這點苦我還受得住。」喝完藥,身子暖呼呼的,疼痛略有所減少,任鵬飛挪了下身子,主動躺進江穎的懷中,安安穩穩地靠著。江穎有點受寵若驚,僵著身子許久未動一動。任鵬飛閉目等身上的疼痛緩過去,片刻之後,臉色稍有平復,遂才開口說話:「聶穎,你知道了吧?」「什麼?」「孩子的事……」任鵬飛抬眼,看見他正盯著自己的肚子發愣,嘴唇似有若無地抿出一個向上彎的弧度,抓住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微隆起的小腹上。「一個男人懷孕生子……被嚇到了嗎?」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臉頰旁邊蹭了蹭,遲疑半晌,另一隻手也輕輕覆了上去,輕撫他肚子上的隆起。「是鬼婆婆弄的?」江穎的聲音低啞。「嗯。」任鵬飛點點頭。「……青青也是?」頓了下,同樣點頭:「嗯。」江穎的聲音又沉了幾分,撫摸的動作停下,話中透露幾分寂寥:「你說出來的那個時候,我沒信……」任鵬飛覆上他的雙手,淡淡地笑:「這種事,沒有誰一聽見就能夠相信。」「是我傷了青青……」「你也救了她。」「……孩子要怎麼出來?」任鵬飛略一思索,避重就輕地道:「等滿十個月他的身子長全了就出來了。」「疼嗎?」「現在不疼了。」「鬼婆婆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句話,勾起許多思緒,任鵬飛垂下眼簾,於心底不經意地一聲嘆息。「她被男人傷過,於是恨盡天下男人,想讓男人也承受和女人一樣的痛苦……」「傷她的那個男人,是我爹?」任鵬飛一時無言。而江穎,似乎低低笑了一聲,笑聲縈繞在他心底,絲絲縷縷千頭萬緒久久不息。任鵬飛忍不住問:「笑什麼?」「我想起一句話,」稍一頓,「父債子償。」任鵬飛聞言心頭一酸,手上一收,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想說什麼,張口卻無言。兩人皆再無話,只見江穎用空著的另一隻手眷戀不已地覆在任鵬飛小腹上。任鵬飛微抬頭,看見他依然盯著這處看,嘴角漾著一抹顯得有些呆傻痴愣的笑。也不知怎麼,任鵬飛不經意地笑了,身子挨他捱得更緊。也許曾經後悔過,但此時,他慶幸。「聶穎,還記得在點蒼山上,你送我走的前一天嗎?」「嗯。」回答的人漫不經心地應著,「記得。」「那一晚,是我求你……」任鵬飛臉皮再厚,有些話也終是說不出口,「因為我想……想,能不能再有一個你的孩子……」「嗯?」江穎困惑地看他,「是因為那一晚才有的?」任鵬飛略一點頭:「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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