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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想說抱歉,可話一出口,便成了,「我是騙了你,可是,我不想讓你走……」這是他的心裡話。善於戴面具說話辦事的他已經很少這麼做,可他想明白了,在他與江穎之間,再多的隱瞞都會加深彼此的誤會,索性敞開了說吧,至少,在他面前不用再戴面具,他相信他不會傷害他。江穎突然用力地喘了一口氣,猛地轉過身去,在任鵬飛以為他會怒不可遏地離開時,他又猛地回過身,丟開手中劍的同時用力抱住他的身子,下一刻,他的臉壓下來,唇間只剩下彼此交纏的氣息。他在吻他‐‐任鵬飛下意識想推,可伸出的手最後卻是輕輕環上他的腰。這一吻並不長久,淺嘗輒止,可離開後江穎沒有放開他,反而抱得更緊,臉埋在他的頸間,聲音沙啞且低沉地一遍一遍罵:「你混蛋!你混蛋!你他媽的就是一個大混蛋!」任鵬飛無言以對,他聽出他話裡拼命壓抑的痛苦和無奈‐‐或許,這一切已經來得太遲。江穎的復仇計劃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任鵬飛知道他這一路有多兇險,卻再沒有開口勸說。沒有誰有這個資格讓他放棄報仇,因為沒有經歷,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在幹傻事,甚至於是去送死,又有誰能清楚的明白經歷者內心的痛楚呢?江穎越來越早出晚歸,很多次任鵬飛特意去找,都撲了個空。來往武林盟的江湖中人越來越多,多半都認識任鵬飛,而他為了避免麻煩,漸漸地也不再前往前院,只在後院裡逛逛。有一次任鵬飛逛到一個偏僻的地方,也許是鮮少有人到來的關係,青石板上一路的青苔,繞過枝繁葉茂陰暗清涼的院子,便看見一間緊閉大門的屋子。四處都沒有題字,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本來見大門緊閉他便該轉身走了,可今天不知道中了什麼魔障,仍是走上臺階,試著推門,結果門口吱呀一聲開啟了。屋內門窗緊閉,灰暗陰沉,任鵬飛卻一眼看見擺在正中間一張矮案上的瑤琴,不由走近幾步,同時看清長案後面屏門上的字畫,寫著一首任鵬飛再熟悉不過的詞:「庭花香信尚淺,最玉樓先暖。夢覺春衾,江南依舊遠。回紋錦字暗剪,漫寄與、也應歸晚。要問相思,天涯猶自短。」半晌,視線才自字畫上移下,落在靜靜躺在長案上的琴上,再上前幾步,情不自禁伸手撥絃,才發現,琴上落滿了灰。它的主人,多久未曾來過這裡?手下又輕輕撥動數下,不曾用力,一根弦卻錚地一聲,斷了。絃斷之聲仍猶縈耳,任鵬飛默然呆立,手懸在半空,良久不曾移動絲毫。這一晚,已有數日不曾出現的江穎出現了。他來之前,任鵬飛已然褪去外袍正要就寢,聽到敲門聲便隨意披上外袍前去開門。一身青衣的江穎便站在屋外,懷中抱著一罈酒,手上還拎著一罈。見著任鵬飛開門後的模樣,江穎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滿意地淺笑,懶懶地倚在門旁,道:「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任鵬飛無言以對。江穎笑著拎起手中的酒罈:「我帶了好酒過來,這兩天才從敘州城送來的,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任鵬飛讓開地方,看他走進屋中,把酒罈子放在桌上,開封。霎時屋中酒香四溢,連不嗜酒的任鵬飛都不禁側目,遲疑片刻,終還是關上門進屋,在見江穎找出茶杯擺好倒酒時,不由道:「小飲幾杯便可,酗酒傷身。」江穎挑眉意外地看他,笑了笑,說:「真像我娘會說的話。」說的人不以為然,聽的人卻一愣,可仔細看江穎的神情卻無半點不對,遂才漸漸放下心來。「坐下吧,陪我喝。」說完,江穎徑自坐下,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面。任鵬飛只得坐上去。他坐下之時,江穎已先灌進一杯酒水,喝完後舉著空杯看他,昏黃的燭光之下,他眼中波光瀲灩,沁人心扉。任鵬飛不由拿起酒杯,卻不喝,只是望著杯中清澈的酒液失神。他憶起上回的喝酒失態,事後還暗自起誓以後絕不再輕易喝酒‐‐正猶豫著,對面的人已含笑沉聲道:「任城主,再醉一次,如何?」任鵬飛心中一凜,再抬頭看時,江穎臉上淺淺淡淡的神情還在,只是為何,會讓人感覺心傷?漸漸收回目光,任鵬飛不再猶豫,仰首一口飲盡酒中物,不等江穎給他滿上,他便已自己動手搬起罈子給自己倒酒,一連數杯皆如此,豪氣得連江穎都不禁微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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