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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偶然之間,任鵬飛才知道華夫人請來的大夫竟是專給皇室看病的太醫。華夫人曾說過的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當時他還以為不過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倒是他小人之心了。對於青青也住進家中一事,聶穎只說過三句話:「我聽說你女兒也住進來了,如今她身體如何?」任鵬飛如實並簡短地回答:「不好。」「這便是你整日心不在焉的原因?」任鵬飛不言。「那等她身體好些,你再隨我出府吧。」說完他便離去了,任鵬飛微微訝異,他的意思是希望他可以留多些時間照顧女兒嗎?原以為會想盡辦法刁難自己的人不但沒有這麼做,反而顧慮他的處境讓他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女兒。不得不承認,在華府的第一個月,任鵬飛照顧女兒的時間比在渡厄城將近八個月的時間還多得多。等女兒病情開始好轉之後,任鵬飛才算是正式開始擔任聶穎的侍衛,也真正瞭解素日裡聶穎都在忙些什麼。華夫人請得起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自然也請得起京城最有名的夫子,最有名的武師,最有名的琴師,乃至京城最有名的商人‐‐華夫人。每日清晨,華夫人都會帶來親手煲的補湯看聶穎全部喝下,隨後送他到門外,看他乘坐馬車去往蔡競處。蔡競七歲便已是名揚天下的神童,年至古稀仍擔任國子監祭酒,能拜他為師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而他收徒的條件嚴苛極甚更令讀書人望而卻步,也不知華夫人用的什麼法子,能讓他收聶穎為弟子。任鵬飛知曉此事時,暗暗吃驚良久,當初也因深知蔡祭酒的才華便想請他收任程飛為徒,派人送上帖子時,這位學識淵博的長者看在渡厄城的面子上還回了一句話:讓拜師之人過來接受老夫一試再談。任鵬飛苦笑,這件事便不了了之。蔡祭酒的考驗可是連堂堂的狀元郎都碰過一鼻子灰的,他那活脫亂蹦沒幾斤幾兩的弟弟還是算了。知道是隨聶穎同去蔡競住所時,任鵬飛還真有幾分好奇和探究,等到了一看,這位被傳得神手其神的蔡祭酒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老頭兒,只是目光深邃嚴厲些。對於聶穎身邊的任鵬飛,蔡競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多話示意聶穎隨他進書房,等聶穎出來時,手裡拿著一本書,封面寫著二字《大學》。聶穎告訴他,蔡競說他今日什麼時候背完這本書什麼時候才能離開。任鵬飛驚。聶穎自顧自進到另一間屋中坐下,翻開書本,認真地看,其間一字不說,約過一個時辰,他翻完最後一頁,伸手揉揉脖子,看一眼站在面前的任鵬飛,起身又朝蔡祭酒書房走去。這就背完了?任鵬飛不禁緊跟上去,終沒有厚臉皮進去,但仍是貼著開啟的門沿,屏息豎耳聽。屋中先是簡短的對話後,忽聞蔡競道:「君子何為?」聶穎微啞的聲音不緊不慢答:「《詩》雲: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號晅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晅兮者,威儀也。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蔡競直至唸到「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方才停下。聶穎往下接:「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任鵬飛沒背過大學,可當屋中傳來蔡競滿意的說話聲,讓聶穎回家念《大學》悟之大學之道時,他知道,他只用一個時辰的工夫看過一遍,便把整本書背了出來。聶穎出來了,任鵬飛頓了片刻才尾隨其後,兩人相繼坐上馬車後,聶穎見他的視線落在手中的幾本書上,便遞到他面前。任鵬飛默默接過翻開一看,才知道是些書法家傳世真跡的拓本。「蔡師父說我的字差強人意,讓我回去多練練。」聶穎背靠一個軟枕,手上抱一個,伸直修長的腿,舒服地躺下,像只懶貓勾起愜意的淺笑。馬車就這麼點地方,他一個人長手長腳幾乎包了半圓,不免磕磕碰碰塊頭不小同樣很佔地方的任鵬飛,儘管已經縮得不能再縮,他的膝蓋仍然抵上聶穎的大腿。相觸的地方傳來特別的暖意,撩得任鵬飛格外不自在,硬是再縮起身子把膝蓋再挪回去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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