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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館離華府並不遠,步行一段便到了,和蔡祭酒住處的幽靜不同,武館可謂是人滿為患。武館的生意之所以這麼好,一半是武館師父於京城的名聲,另一半,卻是因為聶穎。聶穎在進入武館習武不到半月,上手便撂倒了以拳腳而揚名四海的林師父,讓他輸得心服口服。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到數日來看熱鬧的人幾乎把武館的門檻踏破,在見了聶穎的風采之後,心癢難耐也都報了名習武,其中就有任鵬飛曾在酒樓見過的開頭起鬨讓聶穎撫琴並和他同坐一桌的那幾個公子哥兒。在武館裡習武的公子爺不少,個個都帶護衛,一半是陪練,另一半是炫耀。這些公子爺從小嬌生慣養,半路出家的功夫強不到哪去,又好面子,爭不過別人就找人頂替,若帶來的武夫護衛武功好贏了別人,底氣自然便足了。聶穎雖然功夫好,但同樣有護衛隨侍,畢竟有錢人家就講究個排場,今日見他帶來的護衛不是往常那位都有些好奇,看見任鵬飛劍眉星目身體修長猿臂蜂腰一表人才,再看看自家的護衛,先是長相就輸了一大截。長相輸了就更想從其他地方補回來,更何況他們打不贏聶穎,至少能打贏他的護衛嘛。只不過聶穎一改常態沒有同意,讓任鵬飛退至一邊,自己迎上幾個起鬨聲最高的兩三下就把他們按在地上哀叫連連。沒曾想聶穎這麼一干反倒引來眾怒,單打不行,一夥人哄抬而上硬是把人給壓在地板上任揉任搓。頃刻間,本該肅穆莊嚴的武館笑罵打鬧聲不斷,一夥兒成年人跟個七八歲孩童似地纏成一團打打鬧鬧好不痛快。任鵬飛同其他護衛一道站在一邊看。就算鬧成一團,聶穎依然是最搶眼的那一個。發冠散開,衣襟敞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無拘無束地哈哈大笑,渾厚的笑聲劃開沉寂的心。任鵬飛從未見他如此笑過,卻不知為何會想起在谷底時,他略顯羞澀又開懷的笑,那時也如這般,坦然地露出如玉無瑕的白牙。打鬧的混亂場面在林師父聞聲出來黑著臉大喝一聲而止。林師父拳腳宗師的身分畢竟擺在那兒,又威嚴十足,不到一會兒便讓那些個公子哥兒全都乖乖縮著腦袋跑回原位待著去了。接下來有林師父親自坐鎮,武館便恢復了原有的秩序,身為弟子的聶穎卻有特別待遇,能和林師父親自過招切磋。在任鵬飛看來,卻覺得林師父有點在向他討教的意思。一位年過半百的長者能夠向晚輩虛心求教,除卻聶穎的確天資過人令人敬佩外,又該是何等氣魄。從武館出來後,聶穎一身的臭汗,卻顯得格外喜悅,回去的一路上搖胳膊晃腿,走起路來比往常都要輕快。的確,有什麼不快,痛快淋漓地打鬧一場後,什麼不滿陰鬱都能宣洩出來。習武三日,第四天便是去學琴,在教琴的樂師那,不止聶穎一個學生,但樂習師父卻格外闢了個地方專門讓他安靜學琴。後來聶穎悄悄同任鵬飛透露,其實是因為他自己太招蜂引蝶了,知道他在這學琴,師父這兒學琴的姑娘猛增,來這的人沒一個肯安心學習,天天撲香弄粉,總想著怎麼引他注意。說罷,聶穎抖著肩膀呵呵直笑,一臉的張揚。任鵬飛在一旁看久了才明白他所言為虛,至少不是全部原因,其實是聶穎進步得太快其他的學子跟不上,樂師才專門挪出個地方傾全力教他樂法。聶穎學什麼都很專注。他學琴的地方外種滿了小碎竹,好幾枝偷偷探入卷著竹簾的屋內,聶穎每次都盤腿坐在席子上撫琴,修長的五指在琴絃上輕舞,輕撥的每一弦都能發出悠揚回綿的樂聲。任鵬飛是武夫,不懂這些絲竹之聲,但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靜靜坐在一處仔細聆聽,視線停留在撫琴的人那張映著陽光和煦的臉上。為什麼會學琴?娘說學這個能修身養性便讓我學了。白玉無瑕的公子哥兒扇子一收,捻在手中把玩轉動,噙著淺淺地笑解開身邊人的困惑。娘是為我好,若是什麼都不懂,被當成笨蛋仍不自知。那人向前邁出一步,側過身笑睇身後人,話中聽不出任何意味,任鵬飛只靜靜看他,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意味。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中,看見一個賣風箏的小攤,聶穎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指著其中的一隻老鷹道:「我要這一隻。」一手交錢一手拿過展翅的老鷹,聶穎在前頭帶路:「走,咱們放風箏去!」任鵬飛只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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