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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昊兒這些天殫精竭慮地處理政務,他年歲淺,不知可有什麼紕漏。”也許是兒子離龍椅越來越近的緣故,鄭貴妃隱隱的也有了些國母的氣勢。 皇帝淡漠地看了一眼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嘴角的笑容看不出是諷刺還是安慰,“祖宗體制,后妃不許干政。” “臣妾不敢。”鄭氏慌忙跪下,身子因恐懼而瑟瑟發抖。 “朕累了,你也退下吧。” 唯唯諾諾的女人驚惶不定地退下了。偌大的乾坤殿,只有安息香燃燒時發出的輕微的“劈啪”聲。 已經太遲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再光芒萬丈,也終將會慢慢冷卻,瑟縮,被黑暗漸漸吞噬。 知道中了慢性毒藥又怎樣,知道龍涎香裡有古怪又怎樣。燈枯油盡的皇上也捱不過多少時日了。辛苦演這出溫情戲,是籠絡還是威懾。帝王的馭人之數,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夠看懂的。 我所能夠看懂的不過是皇帝病的古怪,太子囂張的古怪,貴妃恭謹的古怪。太多的古怪集中到一起就可以名曰“陰謀”,可惜我察覺到了真相,卻無力扭轉。龍涎香料中摻雜了忘憂散,本來無甚毒性的兩種東西混合到了一起,卻是極其頑固的慢性毒藥。除非是一早發現,及時屏棄,否則無藥可解。 我隱約有所懷疑時,皇帝已經毒侵五臟六腑,等到我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皇帝命我秘密延請太醫院的首席來診斷時,那位已經金盆洗手二十載的白鬍老仙翁一搭手,就直搖頭,毒氣已經攻及心脈。開出的方子不過是用來延長數月的壽命,讓皇帝能夠搶出盡量多的時間穩定政局。 老太醫回去沒兩天就傳出了壽終正寢的訊息。太醫院聯名啟奏,懇請皇帝加以追封,他們大多是老太醫的弟子和再傳弟子。皇帝欣然應允,追封他為國公,並賜“杏林魁首”和“扁鵲再世”匾額兩塊,其家人由朝廷供養。 皇帝終究還是做出了不予追究的選擇。我倒成了殺人的幫兇,早知如此,我又何苦多出一事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皇帝日益衰敗的身體狀況已經等不及再去重新培養一個接班人。太子倒,必定會引發權力的重新洗盤,目前還算穩定的政治格局必將被打破。北方西秦已經完成了權力的交接和各部落的統一,正在虎視眈眈地窺視南國;南邊新收服的諸島尚未穩定,不時有人想復辟。朝廷裡三權分立,相互制肘。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皇帝只能文風不動。 掌握大權太久,難免淪為權力的奴隸。 我看著衰老的皇帝,忽然覺得很難過。英雄遲暮悲,老驥即使志在千里,無奈只能伏櫪。 “皇上,我唱支歌給你聽吧。”我努力說的歡快,他對著案上的玉璽已經仲怔了半天。 “好。”他木木的開口,“你唱吧。” 我倒怔住了,唱什麼,《白月光》還是《明月幾時有》?他是南國的皇帝,不是商文柏也不是水柔清。 “怎麼不吭聲了。”皇帝抬頭看我,微微一笑。 “我不正在想唱什麼嗎?父皇你聽著,早晨夏天露啊~水多啊,嘿嘿一嘿喲,點點露水潤麥苗啊。楊柳葉子青啊嘍,器打七寸崩啊嘍,楊柳葉子松啊嘍,松又松嘍,崩又崩嘍,哥哥那個~楊柳葉子青啊嘍。——” “梔子~梔子——”皇帝忽然淚流滿面。 “父皇,你怎麼呢?”我驚慌失措,我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 “去,”他用手指著西暖閣,“把靠牆的那個廚櫃的那幅放在最上面的畫拿來。” “噢。”我立刻跑過去,急急忙忙取了畫遞到他面前。 他顫抖著手把畫平展開來。我站在旁邊一看,隱約明白了雲妃莫名其妙的敵意從何而來。 盤起的雲鬢,羞澀的裙角,拈花的柔胰,盈盈的眼眸;淡雅出塵的女子。真像,第一眼,連我自己都誤以為是我的畫像。不是說眉眼完全一致,而是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我跟她的外貌只能說是有五分相似而已,但如果做同樣的裝扮,大概就足以以假亂真了。 卷的右邊題了兩行蠅頭小楷,“細雨清風岸,花落梔子香”。落拓為“成康”,可不正是皇上的筆跡。裡頭一個“清”字恐怕就讓雲妃篤定了畫中人就是我。天地良心,這醋吃的叫沒由來,我是生生替人受過,連個喊冤的地方也沒有。 我苦笑著盯著畫中的女子嘆氣,雖然時光蹉跎了二十載,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水夫人年輕時的畫像。如此睥睨凡塵,風輕雲淡的女子果然不是隻能算中上資質的水太傅所能抓住的。 “你終於還是看出來了,孩子。” 宮女悄無聲息的捧上茶來,我與中土的皇帝對坐品茗。 你的母親,沒錯,我是認識的。而且不僅僅是認識。”皇帝微笑著沉浸在往昔的美好回憶中,我注意到,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你的母親是個很特別的女子,你的性子起碼有七分像她。”皇帝抿了口老君眉,這同樣是水夫人的最愛。 我沉默不語,此刻無論是贊同還是反駁都是無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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