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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完懷風又想起丈夫,接著罵道:「都是你胡亂攛掇,既知那酒後勁大,叫他淺嘗一番也就是了,偏由著他性子喝,哪有你這般做姑丈的。」申屠郴想是受慣了妻子埋怨,一點不敢反駁,一徑陪著笑認錯,豈止沒有王爺架子,便跟尋常丈夫相比也嫌太過軟懦,懷舟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做人相公的,又是好笑又是詫異。長公主罵完,消了氣,叫過次子定世,「你帶懷舟去屋裡看看他兩個醒了沒有,好生將你懷風表弟送回去。」定世比懷舟年長數歲,外貌酷肖其母,生得文質彬彬,性質卻是南越王一脈相承下來的隨和,懷舟跟在這位表兄身後,一路聽他閒話些家常到了內院西廂。西廂房裡兩個宮女是懷幹派來服侍的,正坐在外屋凳子上細語閒聊,見兩位主子進來,忙打薕劉進內室。懷舟一進裡屋,已聞到一股酒香,味道最濃郁處正是一張檀木大床,床榻之上,懷風同定遠並頭而臥,身上同蓋一襲大紅錦被,酣睡正沉。定遠本就膚色黎黑,尚看不出什麼,懷風卻是雙頰兩團紅暈,一看便是醉得狠了,身子側著,將頭窩進定遠肩頭,十分親暱。看清兩人形狀,懷舟面色登時起伏不定,好在燭火搖映,定世亦無所覺,指著二人笑道:「今兒個本是請小表弟來品一品我南越特產的儼茶,不料品來品去到了酒上,這才醉倒兩個猢猻。」又問兩個宮女,「兩人吐過沒有?」較文靜的那個宮女上前答道:「小世子沒吐過,一直睡得安穩,侯爺剛躺下時乾嘔了幾下,餵過兩口茶也便壓下了,之後再未醒過。」懷舟不發一言,上前掀開被子欲抱懷風起來,才揭到一半,動作便是一滯。錦被之下,懷風僅著一襲內衫,中袍與外褂已然沒了蹤影,萬幸著在外面的一條墨綾夾褲未褪,用條猩紅汗巾扎著,看不出異樣,腰上搭著定遠一條手臂,摟得正緊。「小弟這麼大了,睡覺喜歡摟人的毛病還是不改,倒叫懷舟見笑。」懷舟僵硬一笑,不置一詞,只是輕輕挪開定遠胳膊,又叫過宮女問:「侯爺的衣裳是妳脫的?」「是,侯爺外裳沾了酒漬,奴婢脫下後交與漿洗房的人收拾去了,一時不得烘乾,那披來的大氅倒是乾淨的,在這裡。」說著,另一個圓臉宮女便呈上件藏青多羅呢的大氅來。懷舟抓起大氅,抖開了罩在懷風身上,打橫抱起。「我這便帶了人回去,表兄留步。」因是年夜,雖時辰未晚,街上也已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幽長街巷裡只一輛馬車不緊不慢跑著,車廂前掛著盞「安王府」字樣的杏黃燈籠。因走得急,車廂裡未及生起暖爐,饒是封得嚴嚴實實,亦微覺寒冷。為恐著涼,懷舟將人緊緊攬在胸前,懷風醉得深沉,這一番搬動也未驚醒,兀自好夢連連,呼吸勻淨。懷舟聽著他清淺鼻息,怒火一股股往上竄。既惱他年節醉倒在別府,又惱他不知防備,讓外人脫了衣裳也不自知,一時間氣得咬牙切齒,箍在懷風腰上的手臂不由得越來越緊。懷風夢中吃痛,輕輕呻吟出聲,喚回懷舟神志,那手才松得一鬆,只是緊繃的面孔卻怎也緩和不下來,一雙瞳仁越發幽暗。百果露果如南越王所說般後勁十足,懷風這一場好醉直睡至日上三竿方醒,睜開眼時猶自迷迷濛濛,片刻後才認清竟是躺在自家床上,卻無論如何記不起醉倒後出了甚事,自己又是怎生回來的,扒拉開被子一看,又見身上只剩了內衫褻褲,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直嚇得將殘酒化作一身冷汗,騰一下坐起來。他惶急之下未曾留意屋中有人,掀開帳幔跳下床才見一人正坐在桌旁端然品茗,待看清是誰,一顆心登時寧定下來,長長吁出一口氣,叫道:「哥哥。」 懷舟在這屋裡已然喝了半日茶,一壺老君眉從早晨喝到現在,早已淡而無味,也懶得喚人重沏,有一口沒一口抿著,手上一卷佛經,有一眼沒一眼看著,看似閒情逸致讀書品茗,實則大半心思倒都在懷風身上。這時見人醒了,卻又似老僧入定,眼皮抬也不抬,只盯著經上那佛中八苦:「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看了又看。「哥哥。」懷風又叫一聲,仍是不見懷舟理他,心下一緊,戰戰兢兢往前挪兩挪,捱到桌邊,磨磨蹭蹭半晌,攥住懷舟衣袖拽了拽,怯怯問:「昨兒個……是哥哥帶我回來的?」 懷舟扔了書,冷眼看過來,見他衣衫不整,便欲叫他披了衣裳再來說話,然轉念一想,這屋裡地龍十足暖和,一時半會兒也凍他不著,如此一番關心著了痕跡,不免又是叫懷風順桿爬腆臉討了饒去的下場,於是嘴巴才張又閉,換了說辭,冷笑道:「你醉得人事不知,竟還知道是我帶你回來,那你可還記得在姑母處是誰給你脫的衣裳?」懷風怔上一怔,明白過來什麼意思,臉色登時煞白,「這衣服不是回來後哥哥給我脫的嗎?」他這些年從來不曾讓外人伺候更衣,怕的便是叫人看出端倪,此刻自己一副清涼之態,雖然未必便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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