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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自己讓別人受的委屈。遠遠多過自己的那些。他還是沒有哭。被狗咬了也沒哭。雖然陸易初覺得那個人會把哭當作手段了來使用,其實卻不太愛哭。至少在陸易初可以哭出來的場合,他從不哭。巷子的盡頭是河。龍巖的河很少有名字,穿過城區的兩條河,一條是沒有名字的,被人叫做“小溪”,一條就是這條河,是唯一一條有名字的,叫做“龍津河”。出人意料的正式的名字,可是這條河並不比那條小溪要寬多少。老人家說解放前是寬的,解放後填河填了一半造了條沿河路,所以現在的龍津河只有原來的一半那麼寬。福建省境內的江都是和外界無關的,沒有那種從遙遠的山脈發祥而來的長長的江。兩條水量最充沛的江,閩江和九龍江,都是從武夷山脈土生土長出來的。龍巖的山,其實就是武夷山脈的南端,這條龍津河,看似不起眼,其實是九龍江的源頭。所以這條河是唯一一條有名字的河。小時候龍津河還是比較乾淨的,他們還在岸邊玩過水。陸易初直到小學畢業都沒有學會過游泳,六七歲的時候卻時常到龍津河裡玩水。雖說在岸邊拍拍水花,有時也會把身子浸到河裡。夏天把身子浸到水裡很舒服。然而小孩是什麼都不怕的。他從來沒想過,只是剛到肩膀的水而已,在腳滑了一下就怎麼站也站不出水面了。是的,他溺水過。嗆了好幾口水之後被哥哥他們撈了出來。他的表弟嚇傻了。另外一個人卻彷彿在哭喪似的,怎麼勸都停不下來,悲痛欲絕地哭著。我還沒死。陸易初有氣沒力地告訴他。小易就要死了。他依然在哭。有那麼一瞬間,陸易初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死之前他問:我死了彈珠可不可以不還了?死了就不要還了,活過來還要。抽抽嗒嗒地。死個屁!哥哥接近了。陸易初覺得,其實自己可能是被陸易之踹活的也說不定。河上有座橋,河上其實一直都有橋。不過現在的橋是十七八年前重建的。現在的橋是沒有墩的吊跨橋,用橋兩端的鋼筋架承重。算是當時比較流行的築橋手段。反正這條河如此狹窄,所以這種橋的難度也不太高。當年是嶄新的,後來又斑駁了,現在又漆上了新的防護塗料。二十年前的那座橋是橋墩承重的。只要汽車一開過,人在橋上站著的話就會覺得在地震。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那座橋就被拆了。龍巖當時還是個窮地方,煤礦、金礦、稀土還沒有被大幅度開採,外資也還沒有進入。政府的財政也是很有限的。所以原先橋的被拆和新橋的建成之間隔了兩三年。那幾年沒有正式橋的時候,貼著水面上多了一條木橋。也許是覺得這兒的水淺不足以淹死人,橋沒有欄杆,而且晃盪晃盪的。他們喜歡一口氣從橋這頭衝到那頭,再來回幾次。買菜回家的大媽大姨罵罵咧咧,陸易初和夥伴們一起做個鬼臉就逃跑了。雖然那個人也一起逃跑,可是他不做鬼臉。他也從來沒有做過鬼臉。他和他們都不一樣。小時候陸易初只是這麼覺得,他一定很奸詐。也沒有想過為什麼他會這樣。是啊,為什麼呢?做了不能開心的事,他還是平靜地在做。不像他們。不爽的事要麼不會去做,要麼被迫做了還要不爽。陸易初走到橋中心,往下看。水位不是很高。以往夏天時水位最高的時候可以接近堤岸,發洪水時甚至可以湧到兩岸的民宅。近幾年據說也沒有怎麼大的水量了。他轉了個身,打算回外婆家,雖然還沒有開火,也許可以幫幫忙。作廚師的舅舅可能已經到了吧。他打算走下橋的時候,身邊有一輛摩托車慢慢地經過了。真慢,這個速度。車上的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車繼續往前開,之後又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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