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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還有刻骨的恨意。他一瞬間心驚。不待他反應過來，她已清醒，忙道：&ldo;臣妾御前失儀，還請陛下恕罪。&rdo;他沒說話，只是凝神細看她。面前的女子眉眼低垂、恭順柔美，是他端靜溫婉的雲娘。沒什麼異樣，一切都很正常。彷彿方才的冷厲，不過是他的錯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隨之而來的是壓抑不住的煩躁。&ldo;怎麼了？&rdo;他淡淡道。聽到他的口氣她就暗道糟糕。自己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太沉不住氣，老是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剛剛更是怨怒難平，險些情緒失控。也許，是這個日子太過特殊，勾起了她腦中最不堪的回憶。&ldo;臣妾……臣妾這幾日身子不適，精神有些恍惚，所以適才才會如此失態。&rdo;她輕聲道。不能每一次都拿太后當藉口，說多了就沒有作用了。&ldo;不適？&rdo;他語氣中冷意未減，&ldo;太醫看過了麼？怎麼說？&rdo;&ldo;冬日倦怠，再加上略感風寒，不過是小毛病，將養些日子便是了。&rdo;他頷首：&ldo;既然如此，你好好歇著吧。朕回了。&rdo;她本欲送他到宮門，然而還未出殿，他便淡淡道：&ldo;身子不好，就別出去吹風了。&rdo;她只得立在殿門口，看著他帶著浩浩蕩蕩的隨扈，逐漸走出她的視線。採葭將簾子放下來，關切道：&ldo;娘娘別站著風口，當心凍著。&rdo;她腦袋僵成一塊，慢慢走回殿內。&ldo;採葭，我剛才是不是很失態？&rdo;採葭猶豫了一瞬，&ldo;娘娘突然放下碗，像是在發火一般，動靜是有點大……&rdo;&ldo;他生氣了？&rdo;&ldo;奴婢看陛下的臉色，很不好。&rdo;頓了頓，&ldo;娘娘是怎麼了，怎麼會……&rdo;&ldo;是我的錯……&rdo;是她沒有控制好自己，才會犯下這樣低階的錯誤。不過不要緊，還可以挽回。只要她以後小心，就一定能夠挽回從含章殿出來之後，皇帝便一直沒有說話。轎輦內十分暖和，他閉目沉思，五官線條英挺而蠱惑。他覺得自己這段日子有些不對勁。今日他本該在驪霄殿與徐慶華議事的，可看到外面細雪紛飛，竟忽然起了念頭，命徐慶華在那裡等著，自己坐著轎輦走了老遠的路，只為到含章殿陪她喝一碗臘八粥。這樣費盡心思、博美一笑的事情，他從前也做過。但這段時間，實在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尤其不該當著徐慶華這樣做。徐慶華是他新任命的左相，表面上是北黨的人，暗地裡卻效忠於他多年。前陣子寧王搞出御馬驚駕一事，他雖不知到底是誰在背後主使，卻順水推舟利用這件事，將火引到周世燾身上去。先是崔朔的彈劾，如今更是被指涉嫌弒君，周世燾果然忍不住，提出要告病回家。對周世燾來說，這已經是一種認輸。然而這種程度的勝利與他的期待相差甚遠，所以一直壓著沒有準許。接下來的時間，他一面不動聲色地引導御史彈劾周世燾，一面用太過明顯的偏袒態度去激發更多人對他的不滿。徐慶華也聽從他的吩咐，在北黨內部散佈訊息，離間他的黨羽。最終逼得周世燾不得不改口表示，要告老還鄉。一代權臣就此落馬，他大獲全勝。壓抑隱忍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用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掃清面前的障礙，朝他的理想靠近。這應該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才對。可為什麼，他現在竟會這麼失落。眼前又閃現她冷如冰針的目光，讓他的心鈍鈍的一痛。深吸口氣，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失落不豫，源自何處了。他想起她攬鏡梳妝的倩影，想起她提筆寫詩的風姿，想起她的輕顰淺笑、嬌聲軟語。幼時讀書，先生曾一本正經地勸誡他：&ldo;女色惑人，多少君王都因此而毀了一世英名。殿下需得謹記才是。&rdo;當時他只覺得好笑。這世上的女子固然美麗而令人愉快，可堂堂男兒，豈會真的被一個女人控制住情緒，喜怒哀樂都由她掌控？若真如此，那這個男人也恁地無用了。可是就在片刻前，他忽然察覺，自己正在朝那個危險的方向走去。他如今委實太在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