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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洛楓自然不會衝著程媽媽發火，只是原本的好心情變得蕩然無存。程媽媽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ldo;洛楓啊，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心裡怪你媽媽，但是今天阿姨求你，當著小桃的面，千萬別和你媽媽置氣。她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現在過得也不好，你不知道她剛才求著我說要一起來時是多麼低聲下氣，生怕我會不答應似的。我也實在是拒絕不了她。&rdo;許洛楓緊繃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他點頭說：&ldo;放心，我不會當著小桃的面讓她難堪的。&rdo;&ldo;那就好。&rdo;程媽媽整理起了帶來的蔬菜魚蝦，許洛楓透過廚房移門看了眼外面的餐廳，慕小桃背對著他依舊在剝甜豆，洛玉群時不時地和她說幾句話，眉眼帶著慈祥的笑。這樣的笑容讓許洛楓覺得陌生又刺眼。慕小桃有一雙酷似洛玉群的眼睛，那是他們三人血緣關係最有力的證明，許洛楓既自豪於慕小桃長得像他，又厭惡於自己和慕小桃長得像洛玉群。這是一種特別矛盾的心理，許洛楓知道，對於那個年過半百的女人，他實在難以釋懷。他不想走出去面對她，身體輕輕地靠著流理臺，問正在洗菜的程媽媽：&ldo;她現在是什麼情況？&rdo;程媽媽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平和地回答著他：&ldo;還能怎麼樣呢，她和那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早些年離了婚，淨身出戶，他老婆帶著孩子去了外地，說是這輩子不會讓他和孩子見面。你媽媽好歹有個房子，兩個人就住在一起，你媽媽已經退休了，每天打打麻將跳跳舞，那男人還在上班，本來他在單位裡是有升職前景的，前些年因為鬧離婚的事搞得人盡皆知，直到現在50多歲了還只是個小職員，就等著退休了。&rdo;許洛楓又轉頭去看一眼洛玉群，她留著短髮，髮梢是黃的，髮根是黑白相間的，看著就是很久沒染了。她的面容不再似幾年前那樣精緻好看，明顯得蒼老憔悴了許多，衣著也不時髦了，和馬路上的普通中年婦女沒啥兩樣。誰能想到，這個女人年輕時美豔無雙，讓女人嫉妒，讓男人瘋狂。許洛楓腦子裡一直留存著一個場景，炎熱的夏天，吊扇在頭頂吱吱咯咯地轉著，洛玉群站在穿衣鏡前換上了一條緊身連衣裙，她梳著大翻翹的頭髮，胸部飽滿，手臂和雙腿白花花地露著，一雙鳳眼顧盼生姿，讓邊上的許洛楓看得呆住了。她細心地塗著口紅，只有四歲的他抱住了她的腿，說：&ldo;媽媽，你帶我出去玩好嗎？&rdo;洛玉群拍拍他的頭，說：&ldo;小楓乖，媽媽有事先出去了。&rdo;然後她便扭著腰、揹著挎包出了門，還不忘將房門反鎖，完全不顧許洛楓在房裡拍著門哭得大聲。……思緒迴轉，程媽媽還在說：&ldo;那男的現在對你媽媽不好，本來嘛，一個男人，有女兒，有事業，有一個家，後來為了和你媽媽在一起，什麼都沒了，連著他這邊的親戚都不大和他來往。他心裡自然有落差，久而久之想女兒了，就和你媽媽吵架，吵到後來就演變成了對打。&rdo;許洛楓深深地皺起了眉：&ldo;那男人打她？&rdo;&ldo;可不是麼，你媽媽腰不好，就是被那人打的，一開始她還不肯說，我看了她背上的淤青覺得不對勁，才逼問出來的。&rdo;程媽媽在水槽裡洗起了黑魚，&ldo;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知道這事的確是他們兩個不好，我也沒有要替他們說話的意思。可是啊，現在回頭看，我真是覺得他們可恨又可憐，明明是有兒有女的兩個人，卻搞得眾叛親離。唉……&rdo;她重重嘆一口氣，回頭看著許洛楓說：&ldo;洛楓，阿姨知道你一直都怪你媽媽。但是有句話，我一直想等著你長大，可以和你說。&rdo;許洛楓疑惑地看著她。程媽媽說：&ldo;兩年前，我問過你媽媽後不後悔，她想了好久才和我說，她不想提她和你爸爸、還有那男人的事。那是她自己做的選擇，被千夫所指也怪不得別人。她只是覺得，她最對不起的人，是你。&rdo;&ldo;……&rdo;&ldo;其實，她一直都找我和老程打聽你的事，你去了洛杉磯，有時和阿旭聯絡，阿旭會告訴我們你的近況，你媽媽就來找我打聽。她知道你在哪裡唸書，也知道你念什麼專業，知道你什麼時候畢業回國，也知道你交了女朋友。那時候她還和我說，你結婚時不知道會不會叫她去喝喜酒，她很擔心，說要是你結婚時母親都不到場，會不會被女方那邊的人笑話。&rdo;